天空是阴霾的深紫，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地上，融合进血色间。

空荡荡的陈家，陈明月奄奄一息，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匍匐在冰凉彻骨的地上，她视线艰难看向不远处地上谢长风一动不动的身影。

随即，她染血的指尖一寸一寸往前挪，嘴角难以遏制的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落胸前，将衣襟染成一片血红。

一米。

半米。

陈明月微微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却仍旧艰难向他爬去，滚动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吐出字眼微弱而混乱。

最终她的手还差一寸，永远停留在了谢长风旁边。

可惜再过几个月就是春暖花开了。

许声声到陈家的时候，所见便是陈明月和谢长风至死都未牵在一起的双手。

两人明知斗不过灵族，却未曾后退半步。

他们死前，杀了灵族三百二十一名修士。

许声声颤抖着手将两人的手牵在一起，换上喜服，替陈明月擦干净那张明艳的小脸，再为她梳上她最喜欢的发髻，描眉画上口脂。

艳丽的唇色衬得陈明月仿佛从未离开一样。

但明月再也不会起来跟她吵嘴了。

她最终替两人落下红盖头。

陈家大门永生关闭。

许声声去了玄天剑宗，只来得及救下一部分弟子，还有一部分弟子再也回不来了。

两军交战，赤地万里。

那个她曾经热衷调侃的谢清越，为守护宗门弟子，万箭穿心而亡。

那个腼腆可爱喜欢追星的小姑娘贺小云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那个热衷于寻找治疗脱发秘籍的跳脱少年陆条条至死都没闭上眼睛。

还有满腹诗书的翩翩弟子秦司文以及向来笑眯眯且热爱自己灵剑的周南三人。

无一生还。

长乐宗，昆吾宗，逍遥宗，合欢宗。

过往气息鲜活的少年少女，全部葬身。

死亡一幕接一幕上演。

许声声半跪下来，一点一点替他们整理凌乱不堪的仪容。

最后她酸涩的闭了闭眼。

“凤主，玄天剑宗六峰峰主全部阵亡，五人宗空无一人。”身后有修士出声。

许声声停下动作。

“死亡的修士就地掩埋，愿意走的即将前往第九域，不愿意的留下来设置结界保护！”再睁开眼时，许声声收敛所有情绪，冷冷抬手。

“是！”身后传来无数修士震耳欲聋的声音。

现在生死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若是她停下，灵界将会成为一片炼狱。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

许声声带着无数修士从一重域一重一重的打上去！

灵族和无数失去家园的修士打得不可开交！

许声声更是召唤出镇魂塔！

随着镇魂塔的光芒笼罩整个战场，夹杂在其间的暗族一片接一片被收进镇魂塔！

一片厮杀！

奉尔几人已经和她完全汇合了，此时也是杀红了眼。

灵族走狗，实在可恨至极！

他们自己是个破烂货还要将整个灵界都毁灭！

随着站在灵界对立面的修士越来越多，许声声这边士气高涨，灵族战士节节败退！

十日之后，最终战场定在了第九域中央。

时隔十日，许声声终于再次见到了慕今朝。

此生是第二次看见慕今朝出征。

男人模样俊美邪肆，独立于最前方，身着铁血盔甲，眉眼暗金沁冷，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身后旗帜高扬！

银色巨虎威风凛凛立于他右侧。

“过来。”

许声声听见了他说话。

她飞身上前，落于他身畔，不待站稳一一

众目睽睽之下，身后无人敢说话，他冰冷大掌禁锢她后脑勺，俯身吻住她唇瓣，温凉又干净，没有一丝欲望：“好想你。”

“我也是。”许声声静静抱住他的腰。

“怕吗？”慕今朝再次开口。

“不。”许声声笑起来的时候温柔又漂亮，可就像一阵风一般一碰就碎了。

“你师傅死了。”

“他……怎么死的。”许声声沉默了一下，嗓音有些哑。

“跟灵帝同归于尽。”

“他让我转给你一句话，他爱一个人，当年未替凤梧挡下必死结局，早已是行尸走肉，而今灵界山河破碎，迟早会有这一日，他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样吗？

所以……师傅这万年都在等她娘亲吗？

战场上呼啸的风吹得她心底凉透，她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活生生又无望的等候一个人万年是什么滋味。

孤独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师傅不愿留下，他宁愿赴死。

“最后一战了。”许声声霎时觉得眼睛有些酸胀。

“嗯，最后一战。”

慕今朝握了握她的手，朝前走出一步。

最后一战，玄冥龙族身后一百万修士包围了第九域。

对面同样是一百万的灵族修士，没有命令谁也未动。

慕今朝没有出手，他在等。

最终，对面出现一人，霖隽意身着纯白暗纹锦袍，冰凉冷风吹来，衣袂翻飞，和从前那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青年一般。

战场之上，两方对立。

周围是数百万修士，铁血肃杀！

从前，霖隽意是中央学院院长弟子。

现在，他是新一任灵族帝君，一个进过灵族禁地，被培养成了杀人利器的可怕存在。

许声声看了对面一眼，恰好与霖隽意目光对上，她移开视线看向慕今朝：“小心。”

“嗯。”慕今朝温柔回应她。

慕今朝薄唇轻启：“霖隽意，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霖隽意看向他嗤笑一声：“说？本帝跟敌人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我这人不喜欢人多欺负人少，我跟你单挑，无论生死，与旁人无关。”

慕今朝眼眸薄凉：“可。”

霖隽意勾唇：“成啊，到时候死在我手上也怪不了任何人！”

“灵族的人都给本帝听好了，若本帝活着自当执掌灵界，若本帝死了，你们就听他的好了！”

“尊帝君令！”底下灵族修士齐齐出声。

“玄冥龙族等同。”慕今朝风淡云轻说了几个字。

底下百万修士同时恭敬行礼！

这一瞬间灵界战神和新任帝君同时出手！

雷霆之力和纯白的气流席卷而起，恐怖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遮住了天际所有光芒，整个天空在一瞬间暗了下来！

须臾，玄色身影与纯白身影再次席卷到一起！

“轰一一”

两人动手的威力引起天地震颤，强大的压迫力令数百万修士都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玄冥龙族这一方，奉尔几人还有楚沉楚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样的战斗，有生之年不会再看见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