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马桶

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高邮湖上，上千艘清军水师船只满载着各种军需辎重物资，晃荡着朝南而进。

这些天来，陆地上的清军打生打死，但清军水师却闲得无聊。

“你们知道吗?满洲八旗为什么这么能打？羊肉，羊肉啊！因为满洲八旗每天都吃羊肉，所以这么能打。汉军旗现在也是每天吃羊肉，所以也很能打！你们这些南人绿营，从来就不吃羊肉，所以都是软塌塌的一副豆腐样子货，一看就是不能打的身子！”

清军旗舰上，耿仲明拿着一条喷香的羊腿，一边吃一边大言炎炎地开导身边的几个绿营水师将官，要他们以后要常吃羊肉、多吃羊肉，才会有满洲八旗、汉军旗那样的战斗力。此次大军南下，阿济格使用汉军旗中算是比较熟悉水师的耿仲明为水师都统，负责指挥水师从运河运输大军及辎重，配合陆军主力攻略江南。

“嗯，怀顺王说的有那么些道理，满洲八旗和你们南人的区别，好像就是吃不吃羊肉的区别……”阿济格派出的水师副统领，名叫浑塔，他是号称清朝开国四大名臣扈尔汉的大儿子，说是水师副都统，因为是满洲八旗身份，其实他才是真正的水师都统，耿仲明这个汉军旗水师都统也唯他命是从。此时，浑塔喝得醉醺醺的，胡乱地应和了耿仲明一句。

“是啊，我老早就寻思着，我大清王师为何气势如虹，一直不得其解，今日浑塔主子和怀顺王一席话终于令我茅塞顿开，原来大清王师强大的秘密是吃羊肉之故，日后我们绿营一定要多多吃羊肉，才能有超强的战力踏平江南，纵横四海！”一个绿营水师将官故作恍然大悟地拍起马屁来。

“羊肉！要想加入汉军旗吃铁杆庄稼，就得多吃羊肉……”

这一艘大船上，满是羊肉的腥味混合着酒味四处飘扬。

“哎呀，主子们不但是吃羊肉吃得好，主子什么都是好，上次，我家一个倭国工匠打制的一个茅坑桶……”

“什么茅坑桶，按主子的文雅说法，那叫马桶！”旁边一个绿营将官一听不对，立即纠正他的同僚错误说法。

“对了，主子教过我，说那是马桶，是马桶，我一用那马桶便不是拉肚子就是便秘，但是……”那绿营将官也不怕满船同僚将官正在大嚼着羊肉，竟然继续说着他那恶心的马桶故事：“自从主子大驾光临我家，用了一回我家洗干净的马桶之后，主子真的是受命于天，我一家大小，只要再用这个马桶，就再也没有人拉稀、便秘了，而且每日早晨都似乎有那么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真的太神了。”

一个醉醺醺的绿营将官嚷起来：“哎哟！真的神了，我家也有马桶，只要一坐上去便拉肚子，以后洗干净马桶，也跪着请主子去坐坐！”

“主子们确实都是受命于天，非常非常的神，我有十三个小妾，每个小妾都给我生了小孩，其中一个小妾，无论我怎么上啊，就是不生小孩，上次给主子用了一晚，竟然肚子就大起来了，给了我一个有一半满洲八旗血统的后代……真的神了，神了！”一个绿营将官毫不讳言抖出他家的丑事，还当作是一件不得了的荣耀大事。

“哎哟，这么神奇啊！以后我的小妾肚子如果扁扁的都给浑塔主子去试试，没准就能弄大了，我家就有后，真的感谢英明神武的主子！”

“就是，就是了，俺家的儿媳妇都过门三年了，水嫩嫩的，皮白的像根大葱……什么都好，就是******不见生个小孩出来，老子也去上了就是没见肚子大起来，以后就全靠主子了！”

“就是，就是，俺的正室大老婆过门五年，还没见肚子有什么动静，以后就请主子帮衬一番……”

借着酒兴，铁了心要拍八旗主子马屁的几个绿营将官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无耻，完全没了底线，都争着献媚地说要请浑塔来上他们的小妾、儿媳妇甚至老婆，以体验真满洲八旗受命于天的神奇，就差把自己老母都献给满洲主子使用一番，说得浑塔心花怒放，又一连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碗的白酒。

（PS：各位读者大大，到了此处，是否有闻到在天朝生产再弄到倭国去大卖特卖的马桶香喷喷味道？）

突然，远处闪起一道强烈的火光，接着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并隐隐传来喊杀声、兵器撞击声。

“有敌袭！”有负责瞭望的绿营水手，高叫起来。

“慌，慌什么慌？区区几个蟊贼搞点小捣乱之事出来，你就慌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抬旗入籍汉军旗？”略有醉意的耿仲明大为光火，侧耳听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路，还是放心不下，便下令：“赶快派人去打探一下，是什么回事？”

“杀，杀，杀光你们这些汉狗……”浑塔早已酩酊大醉，隐约听到喊杀声，竟然抓住一个绿营水师军将就骑在他的背上当作马匹，作出策马朝前冲杀的姿势。

而那个被骑的绿营水师军将不怒反喜，以为这是自己趁机攀上八旗贵人高枝的绝好机会，竟然认真地配合醉醺醺的浑塔在船上玩起骑兵冲锋的游戏来。看得旁边的其他绿营军将羡慕嫉妒不已，都以为这被人当马骑的绿营军将就要升官发财了。

一叶快船，船上还带有着火的痕迹，朝旗舰疾驰而来，旗舰附近的船只见状，知道军情紧急，纷纷向旁边躲闪。

“报，报……主子……”快船上跳过一个灰头土脸的绿营兵，他本想向浑塔禀报，却不料浑塔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味，骑在别人的背上玩着游戏。

“有屁就放有话就说！”怀顺王耿仲明不得不出声说话，那传令兵向副都统禀报而不向他这个都统禀报，南下这些时日来，大家都知道水师真正的话事人是副都统浑塔，而不是他耿仲明，只是浑塔醉了，他这个傀儡只好做一下真正的水师都统。

“前面有埋伏！”

“埋伏？你们探查清楚了有多少人马……不，是多少船只？是什么人布下的埋伏？”耿忠明算是汉军旗中比较熟悉水战的将官，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在南下之初，满清朝廷命耿仲明为水路都统，耿仲明为此还紧张了一阵，到处搜括船只，召集降军中的水师将官，按水战标准训练水手，陆路大军出动时，耿仲明还担心水师未曾训练好，怕受到敌人水路袭击，但南下以来，清军一路畅通无阻，运河之上，没什么人敢来骚扰清军船队的。眼见到了扬州后就要下江南了，水师寸功未立，耿仲明和浑塔整日都喝酒吃肉过日子，闲得全身骨头生锈了，都盼望着能打上一两个胜仗，能捞上一些功劳，抢到一些银子，也不枉此次随大军南征。听说有袭击者出现，耿仲明不为护航辎重船队的安危担忧紧张，反而为即将送上门了的功劳而欣喜起来。

“有两三百艘大小船只，自称是什么铁血军！”

“铁血军？就是这次大军南征讨伐的江南逆贼！马上去打，打掉他们……”耿忠明沉思了一下，不知是太想立功了，还是脑中的酒精起了点作用，下令将船队分成两部分，一部是八百多艘辎重船队，停留在原地不动，另一部分则是四百余艘出击的战斗船队。耿忠明要亲自率战斗船队出击，而将醉醺醺的浑塔则留在辎重船队中。

谁知在转运浑塔过另一艘船只时，一点水性都不通的浑塔，竟然掉下水中去了，幸好，绿营兵中的水手都是极其精通水性的，没费什么功夫便把吃了几口水的浑塔捞起来了。

经此一惊吓，差点被淹死的浑塔，酒醉全醒了。听说要出击偷袭的逆贼，浑塔说什么也不肯留在辎重船队中享福，他说自己在马背上英明神武百战百胜，在水上作战也是英明神武百战百胜的，因为他是满洲八旗，满洲八旗就是天下无敌的，还怕什么区区几个水上蟊贼。

耿仲明虽有被满清封王爵位之尊贵，但浑塔才是真正的主子，主子坚持，他不敢不从，只好请浑塔留在旗舰中，一起去打铁血军的偷袭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