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之战（十五）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两枚炮弹破空而至，吓得小土坡附近的清兵全都抱头鼠窜，赶紧躲得远远的。

这种前明军武库留下的老旧火炮打出的炮弹精准度非常有限，再加上没有好的炮手操作，离那小土坡最近的一枚炮弹都有好几步远呢。

这气得钱火生直跺脚骂娘不止，而夏完淳才没那么多时间去生那闲气，刚才跟洪承畴一番磨叽之后，觉得又累又饿，要人找了个饭团给他，一口便吞进肚子，随便找个地方倒下呼呼地大睡见周公吟诗作对去也。

“大人，大人……”

刚才一番折腾，洪承畴伤口又裂开，鲜血直冒，整个人又昏迷不醒，一大堆的亲兵捏耳朵掐人中都没办法弄醒他。幸好，这洪承畴与只相信萨满巫师的阿济格不同，他瞒着讨厌汉人郎中大夫的阿济格，悄悄地命几个医术颇好的郎中大夫穿上亲兵的服装躲在他亲兵队伍中，一直带着上好的药材时刻候着，那些郎中大夫听说恩主洪承畴昏迷过去，急忙冲过来按压穴位施汤药抢救。

又是一番周折，洪承畴才悠悠醒来，张开眼睛看看四周，第一句话就是咬牙切齿地对左右说道：“立即全力猛攻滁州城，全部屠灭城中男女老少……”

屠城？

全部杀灭？

那几个还在为洪承畴处理伤口的郎中大夫吓了一跳，原来在他们的心目中，恩主洪承畴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儒学者，昔日一贯以来对他们都说要招抚江南各地，而今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反差实在有点大。

事实上，另一个剧本历史上的洪承畴，在任江南七省总督时，多采用招抚为主的手段平定江南，很少使用这种屠灭全城的手段来镇压民众，此刻，他受伤之后，性情大变，焦躁之下，决定要屠灭小小的滁州城，要给敢于抵抗的江南拿出一个下场榜样来。

洪承畴现在才不管那么多，他目中露出的凶光越来越盛，恨不得下一刻就将滁州城踩在脚下，踏个粉碎，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吃进嘴里，嚼个干干净净。

清军远道而来，体力疲惫，更重要的是没有携带攻城所用例如云梯、抛石机、鹅车、巢车、草厂之类的重型器械攻具，有一些重型火炮等攻城利器还落在清军队伍的后方，估计最快要到天黑之后才能赶到滁州，那还得是路上没有任何阻碍才行，如果受到敌人袭击或其他什么阻拦，没两三天到不了这里。如果不是这种不利情况，要不然洪承畴刚才也不会亲自低下身段去捏着鼻子与他眼中的小顽童夏完淳磨叽了小半个时辰，还以至于差点被子弹打死。现在洪承畴除了使用人命去蚁附攀爬攻城拿下滁州城外，已别无他法了。

听说此地守军将清军两员大将连得成被打成重伤、徐得功被炸得粉身碎骨，清军上下都对滁州城格外重视起来，接到洪承畴要攻城的命令，各部清军都唯恐自己先顶上去，自己部下在攻城中死伤无数，打开进城的大路，然后给别人的部下在后面冲进城去占便宜，都想着让别人先上去，于是都装着要认真准备攻城器械，磨磨蹭蹭地伐木打造云梯冲车。

洪承畴身负重伤，刚才又二度负伤，还在流着血，但被夏完淳气得快要爆炸的洪承畴，不知在哪里来的浑身力气，命令亲兵抬着视察各部清军，亲自督促集中全力赶快打造好攻城器械，一举拿下滁州城，大杀九日九夜再封刀。

任意奸.淫掳掠烧杀九日九夜才封刀？多铎在扬州是大杀十日才封刀，洪承畴自认自己被多铎级别低很多，歇斯底里之下，也不敢说来个滁州十日，只好来个滁州九日算了。

清兵都知道滁州没有扬州繁华富裕、美女众多，但好歹都算是有了一点儿激励，动作稍稍快了一点，到中午时分总算打造出一些简单的攻城器械。

此时到了滁州的清军已有好几万人马，洪承畴想让全军在四面一起猛攻滁州城墙，但无奈临时粗制滥造的一些攻城器械，根本不够使用，只好选择了从外表看上去比较薄弱的南面城墙作为重点主攻的地点，其他方向只能作为牵制性的助攻方向。

由于攻城器械极其笨重庞大，以夏完淳、钱火生的能力当然一眼就看出洪承畴的主攻方向，于是两人商议决定，由夏完淳率部守南面，钱火生则负责组织城内所有力量接应，并且兼顾防守其他三面城墙。

说是滁州城提前得到预警有所准备，但因时间仓促，准备非常有限，准备的一些守城器械，数量远远不足，城墙上的五千余民壮几乎全部没有受过训练，兵器工具也不够，在不到一百人的铁血军士兵带领下，在城墙上各就各位，忐忑不安地等着清军上前厮杀。

从城墙上看去，无边无际的清兵向滁州城涌来，而滁州城就像一个汪洋大海中的小小孤岛，正无助地颤抖着。这种形势更令民壮们深感恐惧，他们大多没有什么战阵经验，哪怕身体最强壮的平民力夫，如果没有强有力的组织和指挥，在这种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掉头就跑，只要一个人逃跑，就会像超级瘟疫一般迅速传遍整个城池，导致整个阵营所有人彻底的崩溃逃散。

“弟兄们，清兵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钱排长说得好，我们是人，他们也都是骨肉做的，随便扔块泥巴可以蒙着他们的眼睛，石头都可以将他们砸死，刀枪可以将他们打残打死，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吧，一颗小小的子弹就可以将洪承畴身边那牛高马大的精锐亲兵打翻地上，变成一堆死人骨肉，清兵没有那么可怕，跟我上啊，杀清兵啊……”

在铁血军的军校里，杨光坚持要所有学员必须掌握怎么动员鼓舞士气的技巧技能，所有的学员几乎都能信手拈来在战场进行战前动员，夏完淳这样千古少有的青年才俊，其天赋极高，别说是进铁血军的军校经过严格的专门训练学习，就是被杨光稍为点拨一两句话，他都能发挥出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作用。在夏完淳的亲身示范和带领下，民壮们高声呐喊着蜂拥冲上城墙，进入防守位置。

清军蜂拥而来，但其临时粗制滥做的攻城器械并不多，而且极其简单，多是一些云梯之类的器物，要打残清军攻城的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清军靠近城墙之际，直接打烂焚毁清军的云梯。如果此刻有一千几百个铁血军士兵在城墙上，完全可以等着清兵冲到城墙下才突然跳起来，对清军实施猛烈打击。但现在滁州城墙上的民壮们多是一些新手，并没有受过训练，更没有多少战斗经验，按照铁血军军校学习时关于对新兵的指挥要义，必须时刻让新兵看到一大片敌人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明白敌人是可以凭民壮们自己的力量就能将其打死打伤打成渣的，才能让他们有勇气继续与凶狠的敌人战斗下去。

夏完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一挥，命令道：“所有的床弩、火炮，马上狠狠地朝城外轰射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