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江西（五）

佟岱自小就跟着满清大军上阵作战，击败明军不知多少次，杀死的明军和老百姓无数，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他知道，只要己方阵脚一动，敌方必然知道，没准对方早就准备好大坑等着自己呢。

因此一上船以后，他命令所有船夫满负荷投入，让船只以最快的速度在长江上疾驰逆流而上。

可怜的船夫们，原本是长江边上的渔民船夫，被清军征用后，吃得比猪狗还不如，日夜干的活儿却胜过牛马，个个骨瘦如柴，体力羸弱。被佟岱一逼，很多人当场就晕倒过去。

“马拉巴子的都装死了，给我打！看他们还敢不敢装？”佟岱命令清兵拿着马鞭前去抽打船夫，逼着他们将船速提升起来。

皮鞭抽打之下，确实能让船速稍稍提升一点，但很快就没后劲了。清军的战马喂得都是精料，才能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而这些渔民船夫吃的却是谷糠树叶，因此榨出来的力气是非常有限的，不过一两刻钟的时间，百余艘船只就像死鱼一样在长江上靠着那一点北风风力，顶着江流，缓缓朝西而去。

面对清兵的鞭抽脚踢，一些再也无法忍受的船夫，跑到船舷一头跳下江去，如还有力气泅水到岸边的，就游到岸边逃生去，如果没有体力的，就此在滚滚江水中沉下去，也算是在这苦难的人生中作了一个解脱。

佟岱还算有判断力，一会儿功夫他就看出问题来，知道将船上的所有船夫全打死都没用，没了船夫，他们这些从北方来的旱鸭子，连怎么控制船舵掌握前进方向都弄不懂，于是命令所有清兵轮番上去帮船夫们划桨，以加快前进的速度。

这让清兵们苦不堪言，原本以为坐上船以后便可以优哉游哉地回到九江去，不用像那些可怜的步兵那样，要一步步在陆地上走回去。谁知，现在却要去帮着船夫们划船桨。

佟岱也跑到船舷边上，抓起一把船桨，装模作样地划了几下，引得一群拍马屁的亲兵跟着冲上去划桨，并高声欢呼起来，大颂什么“大帅事必躬亲”、“都统是我辈楷模”、“大帅爱兵如子”、“大人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说得佟岱最后都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如此，老脸就更加老了。

在佟岱的强行干预下，清军船队的速度确确实实提升了不少，不过一日一夜时间，便进入了彭泽境内，只要再向前走几十里便可进入湖口境内，就可以登陆回驻防九江湖口了，劳累了一天一夜的清兵们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清晨时分，负责瞭望的清兵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突然发现船队中多出了十几艘船只，吓得惊叫起来。

原来，这些船只是铁血军的，在协助陆路大军歼灭阿济格的四十万大军后，杨光命令第一舰队、第二舰队留下一部分兵力由第二舰队指挥官肖定平在松江府进行海上适应训练以图偷袭辽东满清老巢之外，其余水师兵力由第一舰队指挥官苏春华指挥西进横扫江西。

最先逼近清军船队的铁血军二十艘快船中，陈近南就在最前面的一艘快船上。

按杨光的命令，陈近南在铁血军各部中挑选出五百多名精锐士兵，组成一支突击队，作为挺进江西的先锋，分乘十艘快船由第一舰队派出的另十艘快船掩护下，从长江水道逆流而上。

陈近南由一个刚从军校出来的实习参谋，一下子被任命为大军夺取江西的先锋指挥官，指挥的人马虽然不过区区几百人，但陈近南对此心里忐忑不安，凡事都不敢松懈，小心翼翼的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这天入夜前，陈近南一直站在船头瞭望前方，借着入夜前的光线，突然发现滚滚长江中漂流来几十个黑点。他拿出望远镜仔细一看，清晰可见江水中的黑点原来是一些落在水中的尸体，而这些尸体的头上似乎都留有辫子却穿着明人的服饰。

现在是大冬天的，江水冰凉刺骨，人只要落进水中，不管会不会泅水，不用一时三刻便会连神仙都救不了，让快速前进的船只停下来打捞的意义不大，何况这战乱年代，人不如狗的，随便一个水流河道都可能发现一堆尸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此，重任在身的陈近南对此毫不理会，只是一心继续争分夺秒地让船队朝前急进，让后续的铁血军船只去打捞救起这些溺水的人们，但一路上，这样漂流下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有个别“尸体”上还向周围的江水冒出红色的鲜血，有可能还有生命的迹象。

这引起了陈近南的警惕，虽说他的任务是直捣九江，但碰上异常情况还是要过问一下，以弄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个在水中抱着一根木头漂流的人被打捞上来，从冰凉刺骨的江水中被捞起来，那人冻得浑身瑟瑟发抖，似乎连张开嘴巴说话都做不到。

陈近南亲自端来一碗热汤为他喂下去，那人见捞起自己的人没有恶意，便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面对陈近南的询问，终于能用哭着的语调狠狠咒骂道：“天杀的狗鞑子，我****娘的……”

原来这个人就是一个船夫，他正是不堪忍受清兵殴打从船只上跳进江水中的。他好不容易才说完自己掉进江水中的来龙去脉，其中提到了陈近南最需要的情况：清军的船队正在前面运送五千人马朝九江方向疾驰而去！

陈近南听了，立即感觉到到事态的严重，这可是事关此次大军进取江西的成败，如果让数千清军抢先一步进驻九江，堵住挺进江西的通道，铁血军的整个战略计划因此受到耽误了，自己务必率船队追上去并超过清军船队抢先占领九江城，否则就麻烦了。

“弟兄们，我们所有人一起划船，一定要追上清军船队！”

陈近南果断地下达命令，让所有人参与划桨，船桨不够，就利用木板、面盘、长矛、木棍、竹竿拼命地往后划水，以提升船速。作完安排后，陈近南不顾天寒地冻，将自己的外套一脱，几乎是赤着上身，也加入了划桨的行列中。

由陈近南率领的二十艘船本来就是快船，在所有人拼命划船中，船速被提升到最快，终于在清晨时分，追上了清军船队，并且迅速插进清军船队中间。

“这不是我们的船!”佟岱几乎一夜未眠，他站在船头踱步看着清兵汗流浃背地划奖，发现船队中突然多出了二十艘快船。

这些快船无论从形制样式，还是人员服饰，一看就不是清军的船只，此时已与清军船只近在咫尺了。

呯呯，铁血军船队见清军发现了自己，便抢先以后装步枪、火铳朝清军船只开火，打翻了很多站在船头的清兵。

子弹飞蝗般飞来，打倒佟岱身边几个亲兵，吓得佟岱赶紧躲进船舱去，下令有火炮的船只立即开炮还击：“给我开炮轰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