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东流不吱声。
柳枝摇曳任随风。
水岸路途无一人。
泣泣凄凄盼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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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也许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
长大。也是一个使人不断沮丧、失望的过程。
那些敬重且被视为神话的人。忽然间变得不再完美。且充满了欺骗。
想要原谅他们。却早已被已决的念头打破。
辗转反侧。悠悠荡荡。又不得不重新回到那令人已厌烦的人、事面前。只因别无选择。也因无处可去。更因懂得了妥协、学得了沉默。
独望江水缓东流。
近岸涛涌不曾休。
试问江际可停歇?
入海难覆不知秋!
殇沫的痛楚并不完全来源于难以与父相聚。更多的则是师父郭明轩的隐瞒。像傻子?
不!
傻子的终日憨笑。并非人人可以做到。
那像什么?
像水滴。只怨融入江海无归期。既不明前途。又不明身在何处。只得随波逐流。任凭推动。
未知是恐怖的。无知是可怜的。原以为父皇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只是暂时的流离失所罢了。没曾想六岁时的一场逃难不但改变了一切。还使得父子二子越离越远。音信全无。
“父皇。你在哪里?”殇沫的叫喊声。回荡在江域之上。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如此呼喊着。尖叫着。即便没有任何回音。他也只得如此。
“殇沫。殇沫?”追逐而来的柳韵锦。跑到了蹲在江岸边的殇沫身边。
她微抬手臂。想要去摸一摸殇沫的头发。但她没有这样做。则是缓缓蹲下。紧紧地抱住了正失声痛哭的殇沫。“一切会好的。相信我。父亲虽对你有所隐瞒。但也是出于无奈。如今。你的年纪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你连剑都拿不稳呢。”
“殇沫。我知你心痛。我曾经也有痛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会痛。则是因为眼界还未打开。自身还未真正的长大而已。”
“殇沫。我们有时总以为父母难以领悟我们的思绪。抱怨他们不懂得我们的心声。我们逃离、我们叛逆、我们不屑、我们冷漠。却不曾想随着时光的流逝。当我们慢慢长大。也变成了父母的模样。我们有了藏在心底的秘密;有了不愿提起的往事;更有了不得触碰的酸楚。但我们总会长大。总会有随着内心去做事的一天。”
“殇沫。别再哭泣。回来吧。待你长大。也许眼前一切的疑问。都变得有了答案。且答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不法辩驳。”
殇沫泪眼凝望柳韵锦。泣不成声道:“韵锦师姐。真的吗?是不是只要长大。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柳韵锦捧着殇沫的脸颊。柔声道:“是的。至少你可以知道方向。确定了方向。才会有坚守;有了坚守。自然也会有得到。”…。
郭明轩远望着殇沫与柳韵锦。没有任何言语。也许。此时在殇沫心中他已然成了一个大骗子。成了殇沫怨恨之人。他不敢向前。只是眉头紧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尊上?”暮云烟带着众人来到了郭明轩的身旁。刚要开口却被郭明轩给打断了。“嘘。让韵锦陪陪殇沫吧。”
郭明轩缓缓向岸边的林间走去。他不再是风度翩翩的郭明轩。因为他的脚步很沉重。地面的土层上留下了他清晰的脚印来。
“暮门主。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随郑和一同下西洋。”郭明轩停下脚步。忽然道。
“尊上。您又称我为门主了。十几年前不就已改叫云烟了吗?”暮云烟驻足在郭明轩的身后。道。
“对。云烟。好久不曾这般唤过你了。”郭明轩转过身来。神情异常沉重。道。
“尊上。郑和已下西洋两次。征用我江月门的船只也只一回罢了。若想促成此事。我想。我们要去见一个人。”暮云烟。道。
郭明轩微微一怔。道:“谁?”
暮云烟道:“宦官王景弘。”
郭明轩惊道:“噢?”
暮云烟道:“王景弘虽是宦官。却助朱棣起兵称帝。得到朱棣赏识。永乐三年。奉朱棣命。以副使身份协助正使郑和。率62艘巨型海船、27800余名官兵和水手组成庞大船队。出使西洋。也正是他。与我相约在苏州刘家港的驿站中。达成的征调江月门船只的事宜。”
郭明轩道:“一个助反贼朱棣篡位的太监。我不取他的性命。便已是恩惠了!他又能起什么作用?”
暮云烟闻言。眉头微皱。拱手道:“尊上。你杀了他易如反掌。但他却是能帮助我们随郑和下西洋的关键。”
“尊上。永乐三年六月。此人与我商议征调船只的事宜时。我观他良久。此人。眼光明锐。不但懂得察言观色。还甚会把握时机。且胆大心细。不失为俊杰。我只需以仰慕之态。携黄金百两。与他私下见面。他定会答应。”暮云烟又接连道。
郭明轩一脸诧异。道:“你怎知他一定会答应?”
暮云烟道:“首次下西洋。朝廷便率62搜巨型海船。而这62搜船。有几艘姓郑?又有几艘姓王呢?而今年九月的第三次出使西洋。巨型海船的数量定然不会少于首次的62搜。他已有两次出海的经验。自然知晓利从何来。油水从何而刮。试问。他就不想多一些真正属于他自己的船只吗?”
郭明轩微点着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云烟所言极是。他的确想有自己能够操纵的船只。就算全不为财。多些自己的人马。也是好的。”
“是的。尊上。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江月门的玲珑八宝船。试问在民间有何人能比?王景弘不用我们的。还会用谁的呢?”暮云烟忖道。…。
“嗯。云烟。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办吧。”郭明轩。忙道。
暮云烟回望了下江岸边的殇沫与柳韵锦。略显迟疑道:“可…殇沫…”
郭明轩挥了下手。神情自若道:“无妨。韵锦定能劝回殇沫。”
“嗯。尊上。我身边的这两位是赛威、赛广。尊上还记得吗?十六年前。正是他们将抱着柳若锦的您。接到我江月门的大船之上的。”暮云烟微笑着指着身边的二人。道。
郭明轩凝视二人。过了片刻。朗笑不断。道:“记得。记得。如今。他们二人都这么大了。挺拔威猛。俊得很啊。哈哈哈。”
暮云烟笑道。“尊上。此二人如今不但是我江月门的左右使者。更习得了尊上传授于我的无极圣剑。虽然只是略得皮毛。却已是不凡。我走后。他们二人便紧随于尊上。整个江月门也听从尊上的调遣。”
郭明轩望着暮云烟。心中翻涌不断:若言。十六年前的江月门。就连眼前的暮云烟也挣扎在生死之间。那时的江月门虽然江面上的势力丝毫未损。但绝不如五阎王灭江月门府邸之前的威名。那时。暮云烟将江月门托付与郭明轩。不足为奇。
可如今。江月门已然在江湖之上。鹤立鸡群。声名鼎盛。暮云烟依然毫无顾忌的将江月门交在郭明轩的手上。单凭这份信任。暮云烟口口声声的‘尊上’二字里。包含了多少情义与感激…
想到此时。郭明轩会心一笑。道:“好的。我定会帮云烟好好守着江月门。哈哈。”
话落。暮云烟拱手告别。率身边门人浩然离去。
郭明轩斜身望去。柳韵锦果然劝解了殇沫。二人正在江岸边泼水嬉闹。他不禁叹道:“真好。想哭就哭。想闹就闹。真好。”
“韵锦、殇沫。走了。我们去江月门的大船上。”郭明轩大声呼唤道。
“好的。爹。”
“好的。师父。”
“哈哈哈。”
……………………
夜幕悬月。江风阵阵。清爽连连。
江月门玲珑八宝船的阁台上。郭明轩手持酒壶。远眺江面之上的星星渔火。眼前的安宁。温馨不已。与天翱门的清冷似冬凌相比。多了几分人情味。这也正是凡尘中最美的景色。
“师父…”殇沫缓缓走上阁台。神情紧张。言语迟疑道。
郭明轩转身望向殇沫。微微一笑。道:“过来。孩子。陪为师饮一杯酒如何?”
殇沫望着郭明轩的笑容。倍感轻松。快步走向郭明轩。“好啊。师父。徒儿陪你喝一杯。”
“品出了什么?”看殇沫饮下一杯酒后。郭明轩笑道。
“辣。”殇沫呲着嘴。道。
“哈哈。只是辣吗?”郭明轩道。
“对。只是辣。”殇沫道。
“正如你的性子一般。当下只有‘辣’。”郭明轩缓言道。
“师父能品尝出不一样的滋味来吗?”殇沫。一脸好奇道。…。
“哈哈。是的。在我口中。酒有百味。无论回味出多少。最终咽下的那一刻始终是甜味。”郭明轩笑道。
“甜的?且有百味…为何我只能饮出辣味来?”殇沫摸着头。道。
“哈哈。不难理解。如今。天傲剑法你不也只懂得总决式吗?纵使还有万千招式变化未学。你尚未接触。又如何能得知剑法精要呢?”郭明轩朗笑道。
殇沫赫然醒觉。惊叫道:“莫非…我真正的学会了天傲剑法后。就能品尝出这酒中的百味来了吗?”
郭明轩呵呵大笑。道:“是的。你悟性极高。天傲剑法对你而言。不难学。不难学啊。哈哈。”
殇沫随着郭明轩也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殇沫又陷入了沉思。“师父。徒弟有一事不明。无论是梅、兰、竹、菊四剑。还是大师兄邢云飞。他们都只学一剑。便武功卓绝。难逢敌手。就连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也是学了师父的无极圣剑后。才使得江月门有如今的声威的。可…为何师父不愿传我。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剑法呢?又偏偏要我学天傲剑法呢?”
“哈哈。他们的剑法只是凡尘中的剑法罢了。而天傲剑法则是天剑。殇沫自然只能学天傲剑法了。”郭明轩。淡淡一笑。道。
郭明轩望着殇沫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又道:“你贵为皇子。本该继承大位。泽被苍生。却落魄凡尘。化名殇沫。成为我天翱门少门主。阴阳互转。循回不绝。失去多少就注定要得到多少。所以天傲剑法自然只能殇沫一人学之。”
“就因为我是皇子吗?”殇沫低声道。
郭明轩看着殇沫些许沮丧的神情。道:“不。不是因为你的皇子。而是因为机缘。凡是机缘都毫无道理可言。皆是命数。”
“那天傲剑法。到底是什么?”殇沫满脸好奇。道。
郭明轩微微一笑。接连道:“风、雨、雷、电、击。乃凡尘百态。而天傲剑法来自天道。天道自然要由心而悟。”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得其环中。以应无穷。盛神靠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术。五气要靠志、思、神、德等精神因素。这四者不衰。静和养气才能成为真人。”
殇沫闻言。一头雾水。干笑道:“师父。我不懂。”
郭明轩淡笑道:“无妨。你去船舍之中。取一把剑来。”
“好的。师父。”殇沫疾步走下阁台。从船舍之中取出了一把长剑。他凝望着手中长剑。满脸喜悦地又回到了阁台之上。“师父。我取到了。”
郭明轩斜卧台上。高举酒壶。张口接酒。道:“舞起来。”
“怎么舞?我不会丝毫剑法啊。师父。”殇沫惊道。
郭明轩冷然道:“不会就不能舞了吗?就因为你不会。才更容易学。”
“这样吗?”殇沫挥动几下手中长剑。道。…。
“对。就这样。怎么随性。就怎么来。怎么潇洒飘逸就怎么来。总是。要动作舒适。自然连贯即可。”郭明轩。道。
殇沫在阁台之上。连续地舞起剑来。每次舞出的招式都不一样。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刚刚舞得什么动作。“师父。这般随性。根本没丝毫剑招可言啊!”
郭明轩对着酒壶。又大口饮了几下。道:“没有就是有。有就是没有。你觉得没有。但为师却觉得你刚刚舞得不错。你舞剑之时。可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动作吗?”
“自然没有。因为徒儿是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怎么轻松就怎么舞。”殇沫。道。
“哈哈哈。甚好。甚好。继续。继续。”郭明轩闻言。大笑道。
随后。殇沫又舞了良久。只觉手腕酸痛不已。越舞越糊涂。手中的剑也越舞越沉重起来。“师父。我的手腕好痛啊。还要舞吗?”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你舞剑之时。想得是什么?”
殇沫驻足道:“想得是刚刚都舞过什么动作。”
闻言。郭明轩顿时露出严肃的神情。厉声道:“你想那些做甚?舞过的就是舞过的。无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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