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9章.君入瓮中.(1 / 1)

摄政大明 虫豸 2168 字 1个月前

.君入瓮中.

……阑

……

自从与蒋枭正面接触之后,吕德就对此人极为忌惮。

倒不是因为蒋枭的心机手腕有多强,而是吕德隐隐感觉到,这个蒋枭所奉行的做事逻辑与思维方式,与自己完全不同,甚至与七皇子朱和坚也有极大差别。

无论吕德还是朱和坚,行事与思索之际皆是遵循着文人与政客的逻辑思路,既要维持体面、也要计较得失、还要全盘算计,仔细思考各种各样的影响因素……最多也就是具体风格不一致,吕德的心中顾忌更多一些,行事风格更克制一些,而朱和坚则是心中顾忌更少一些,行事风格也更为极端。

但蒋枭……这个人所奉行的做事逻辑与思维方式,却是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独属于亡命徒的逻辑思维。

相较于蒋枭,就连朱和坚也算是一个瞻前顾后的温和派。

吕德不是亡命徒,也难以深入理解这种逻辑思维,所以他无法精准预测蒋枭的反应。阑

这就是吕德深为忌惮蒋枭的原因。

俗语有云:“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却至少还有讲道理的机会,但若是让秀才遇到了悍匪……那更是连讲道理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所以,吕德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在彻底稳固自身地位、争取到朱和坚的深度信任之前,自己一定要尽量与蒋枭减少接触,能躲就躲。

然而,看到蒋枭举着望远镜观察远方情况之际,竟是不可抑制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吕德依然是控制不住心中好奇,问道:“阁下为何是突然间心情激动?竟是忍不住身体颤抖?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状况?”

蒋枭微微扭头瞥了吕德一眼,缓缓道:“心情激动?异常状况?都没有!只是洪水爆发之后周围温度大降,所以感觉身体有点冷罢了!”

看着蒋枭比自己大腿都粗的胳膊,以及好似黑熊一般的厚实身体,吕德忍不住撇了撇嘴。

很显然,蒋枭就是睁着眼说瞎话。阑

不过,吕德依然是心中好奇,以蒋枭的冷静与城府,究竟是何事让他这般激动。

于是,吕德抬手一指蒋枭手里的望远镜,道:“这就是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千里镜?我早就听说过此物,但一直也没有见过实物,更没有机会亲手使用,却不知阁下是否可以借我把玩一下?”

蒋枭直接把手中的望远镜交给了吕德,完全不担心吕德会发现异常。

蒋枭刚才可以迅速发现胡枭,一是因为南方初夏时节的雨后夜空,原本就是星月皎皎,即便是深夜之际,也依然还有一点可见度;二是因为胡枭与赵府三位幕僚的两支队伍此前停留于官道附近,距离并不算远;三是因为这两支队伍在遇到洪水之前皆是有人手持火把照明,为蒋枭提供了更多光源。

但现在,这三项因素皆已是不复存在了,因为洪水爆发的缘故,水汽蒸腾之下已经造出了大量乌云遮蔽了星月,官道上的两支队伍也已经迅速奔至于更远位置,而且他们奔逃之际还丢失了大量火炬,无法提供足够光源。

这样一来,就算是把望远镜交给吕德,吕德也只能看到一点模湖人影罢了。

更何况,只要吕德不清楚胡枭的具体身份,以及蒋枭与胡枭这二人之间的过往恩怨,就算是让他清晰看到所有细节,他也无法猜出蒋枭心情激荡的真正原因。阑

自从见到胡枭的身影之后,蒋枭就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不折手段、不惜代价的向胡枭复仇!清算他曾经背叛自己的事情!

不过,蒋枭并不打算向任何人透漏自己的这般心思,不仅是要向吕德隐瞒,甚至也要向七皇子朱和坚隐瞒心思!

南直隶的境内局势如今已是极为复杂,各方势力皆是想要竭力减少变数,所以朱和坚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蒋枭擅自复仇的,更不会为了蒋枭的一己私仇,而增加“嘲风”组织的暴露风险。

然而,蒋枭却也深知胡枭的油滑奸诈性格,一旦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恐怕就再也寻不到下一次复仇机会了。

这般情况下,蒋枭就只能是选择隐瞒真相,率领“嘲风”死士们私下行动。

蒋枭发誓,他一定要活捉胡枭,然后则是亲自出手,好好“招待”胡枭,与胡枭再叙旧情!

正如蒋枭的预想一般,吕德使用千里镜观望之后,却只能勉强看到远处胡枭、欧阳博等人的模湖身影,根本看不清任何细节,也无法寻到任何可疑迹象,所以吕德很快就把千里镜归还给了蒋枭,又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阑

蒋枭则是继续举起千里镜紧紧盯着胡枭等人所在的方向,漫不经心道:“南直隶境内地势平坦、河流密布,咱们所挖毁的那道堤坝也不是什么重要大坝,所以这场洪灾并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逐渐平息,而咱们等到洪水落下之后,就立刻奔向二十里外的吕家别院隐藏行迹,然后再混在附近灾民之中返回南京,以防是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与怀疑。”

随后,蒋枭就不再理会吕德,而是转头向“嘲风”死士吩咐道:“关老三,你最善于追踪,待洪水退下之后,你就不要随同其余人前往吕家别院了,而是挑选十名同样善于追踪的‘嘲风’,给我紧紧盯着霍正源的那几名幕僚……

原本是想要趁机淹死这几个幕僚,却没想到突然间冒出来一伙人救下了他们,而且这伙人行动之际干练果决、武艺也是娴熟凶狠,显然是大有来历,说不定就是后续局势的一个变数!

所以,咱们既然是提前发现了这一伙人,就一定要调查清楚他们的身份背景与后续动向!接下来,这伙人大概率会随着霍正源的几名幕僚一同前往南京城,你寻到了他们的落脚之处后,就德承的安排之下,开始了艰难的诊治过程。

周尚景一向是饮食清澹、不喜油味,现在让他直接大口饮油,那种又苦又麻、恶心滑腻的味道不断冲刷着周尚景的感官神经,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阑

昨天整整一天时间,周尚景再也无法维持形象,一直在剧烈呕吐,也不断腹泻排便,比胃疾发作之际还要更加难受。

不过,按照章德承的说法,这种现象是好事,不仅是代表着周尚景可以尽量排出肠胃之内的异物,也意味着周尚景的肠胃这个时候还可以正常运作。

这一天清晨,当宋承仁再次赶到书房之中、与周尚景相见之际,就看到章德承左手端着一壶豆油,右手端着一碗药水,正在强迫周尚景不断饮油。

周尚景一向是城府深沉、心性澹定,极少会展现内心情绪变化,但这个时候则是表情凝重、面色纠结,看向油壶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畏惧,苍白老脸上更是因为强烈恶心感而五官扭曲。

但最终,在章德承的冷脸逼迫之下,周尚景还是捏着鼻子,举起油壶把壶内豆油皆是仰头灌进口中,最后则是皱着眉头强行把豆油吞进腹中。

经过昨天的适应之后,周尚景倒是不再剧烈呕吐了,但那种恶心感依然是极为强烈。

当周尚景看到宋承仁出现之后,老眼之中当即是闪过了一丝喜意,就好似看到了救星。阑

但表面上,周尚景却还是表情平静,好不容易抑制住了身体与心理的恶心感之后,就一本正经的抬头问道:“你这般早就赶来见我,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

见到周尚景这般情况之后,宋承仁心中有些好笑,但表面上也是肃容答道:“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南京城以东三十余里之外,有一道堤坝突然间崩塌了,引发了一场洪灾,方圆二十里范围之内皆是受到波及……最重要的是,那道堤坝的下游处就是一处皇庄,上百倾皇家庄田皆是被洪水淹没,可谓是颗粒无收,听说还淹死了几个皇庄佃农以及至少两个皇庄帮办太监。”

闻言之后,周尚景不由是陷入沉思,目光闪烁不断,然后就转头看向章德承,道:“章神医,我与宋家主现在有紧要事情需要商议,却不知你是否可以回避一下?”

若是寻常情况,章德承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盯着周尚景继续大口饮油才行。

但既然周尚景与宋承仁想要商议洪灾之事,这场洪灾又直接关系着百姓们的安危与福祉,所以章德承也就不再强求,只是把手中药碗放在周尚景的面前,叮嘱道:“与宋家主议事之际,周首辅也要记得趁热喝药,不仅是可以缓解你的恶心不适,也可以修补你因为不断呕吐排泄所损耗的元气。”

说完,章德承就直接转身、快步离开了,不希望自己耽误了朝廷正事。

然而,章德承完全没有想到,当他离开之后,周尚景与宋承仁二人所商议的内容,却并不是组织官府赈济洪灾难民,而尽是一些权谋算计之事。阑

看着章德承离开书房之后,周尚景立刻转头追问道:“那处堤坝,是老旧之后自然崩塌的?还是人为破坏之后才崩塌的?”

宋承仁摇头道:“现在还没有更详细的消息,但依我来看,十有八九就是被人挖掘破坏之后崩塌的!那处堤坝位于皇庄上游,在皇庄太监的强行要求之下,几乎每年都要修固一次,修固之际也不敢随意偷工减料,又哪里会这般轻易的不堪重用、老旧崩塌?”

周尚景皱眉问道:“那……是否是南直隶境内的缙绅豪族所为?毕竟缙绅们现在与皇庄太监势同水火,也一向是胆大妄为……”

宋承仁再次摇头道:“也不可能!缙绅们若是做这种事情,不可能不通知我,就算是某家缙绅私下里擅自行事,我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周尚景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可能会是七皇子的动作了!‘赵党’就算是另有所图,想要把水搅混,也不可能会祸害庄田!他们很清楚赵俊臣现在有多么重视粮食收成!皇庄虽然有各种弊处,但至少是在老实种植粮食,而不是只顾着种植棉花、桑树等物,而且霍正源就算是心性有所变化,也绝无可能立刻就拥有这般魄力!”

顿了顿后,周尚景笑容愈发冰冷,道:“老夫早就想到,七皇子一定是私下里蓄养死士,否则他就不可能顺利推行各种秘密计划!而这一次的挖毁堤坝之事,既是敏感、又是关键,七皇子也不可能借用外部力量,必然是安排他所蓄养的那批死士动手!

这段时间以来,老夫频频向他施压,意图之一就是想要逼着他别无选择,只能是派出死士、冒险行事!而现在,这些死士已经露出尾巴,正好是让咱们有机会一网打尽!然后就可以彻底斩断七皇子隐藏于暗处的死士势力,让他将来再也无法利用麾下死士使用各种阴暗手段,只能是与咱们堂堂正正的斗智斗法!”阑

“说不定……还可以趁机抓到他私下蓄养死士的罪证把柄!”

宋承仁也是面现冷笑,出声补充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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