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很早就醒了。天还没有大亮, 从落地窗没有拉拢的窗帘缝隙里看去，闪烁的霓虹灯，勾勒出城市高楼模糊的轮廓。

床头灯微微亮，勉强照亮屋子。

岁岁脑子有些迷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岁岁你醒了~”

岁岁循声看去，只见奚柳盘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抬头看向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又戴了耳机, 看起来是在玩游戏。

对视几秒，岁岁渐渐回想起睡觉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想到这个世界上可能有鬼魂存在，潜意识里觉得怕, 但是有奚柳在身边, 安全感足足的。

“岁岁你要吃早餐吗？想吃什么？我帮你叫, 还是去楼下餐厅？”奚柳声音温柔，分外体贴的问，配上那张精致好看的脸，活脱脱暖心小天使一个。

这段时间里早中晚三餐都是方明远在投喂，听奚柳这么问，岁岁忽然还有点不习惯。她想了想, 最后决定不麻烦奚柳了, 选择去楼下餐厅。

简单收拾一下, 两人就下楼了。

看着岁岁吃过了早餐, 奚柳还在犹豫要不要提昨晚的事，就见她抬头看了过来，先开口说，“奚柳，陪我去公园一趟吧，我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个字她没说出来，但奚柳知道。

真奇怪啊，活生生的妖怪她不怕，倒是那种虚无缥缈的鬼魂吓成这样。

他点点头，“嗯。”

……

清晨的公园算不上热闹，但也不冷清。岁岁跟奚柳往湖心岛，一路上没少遇到晨跑锻炼的人，老老少少。

越靠近，越紧张，当那座仿木桥出现在视线范围里的时候，岁岁只觉得一颗心都揪紧了。

“别怕。”奚柳说着话，忽然牵上她的手，“我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你。”

少年的手掌并不宽大，也不温暖，微微有些凉意，却让人无比安心。

恰好有穿着运动装的青年从旁边跑过，用羡慕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岁岁被奚柳牵着来到仿木桥前，“昨晚，我就是在这里……”她略微思考了一秒，又接着说，“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旁边一样。”

这当然是假话，如果不是系统提示，她完全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但又不能直接跟奚柳说，于是编了段话出来。

奚柳闻言，快速把四周扫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在了桥底下的位置。

岁岁的感觉没错，真的有鬼魂。一个模糊的人影，藏在桥体和茂密水生植物构筑出来的阴影里。

妖怪和鬼魂，虽然都是这个世间的异类，但奚柳可以自由在阳光下行走，而鬼魂属阴，见不得阳光。

岁岁循着奚柳的视线看去，声音不自觉有些颤，“在……在下面吗？”

“嗯。”奚柳应道。

真的有鬼！

一瞬间，岁岁脑子里被这几个字填满，根本没办法去思考别的。过了好久，她才缓过来，下意识抓紧了奚柳的手，艰难的挪了几步，视线一点点往桥下看去。她已经做好了会看到各种恐怖景象的准备，什么缺胳膊瘸腿，五官扭曲之类的，结果……什么都没有。

水流缓缓，载着飘落的树叶远去。

岁岁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松一口气，又似乎有别的什么。

她看向奚柳。

“正常情况下，人类是看不到灵体的。”奚柳说，一边松开牵着她的手，改为双手捧着她的脸，而后缓缓低下头来。

一个吻落在她的眼睛上，轻柔像是羽毛扫过。

岁岁怔了怔，片刻后复又看向桥底下。跟刚才几乎没什么区别，只多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岁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险些没尖叫出来。

“鬼……真的有……有鬼啊，奚柳……”

奚柳伸手轻揽她的肩，将人护在怀里，“没事的岁岁，别害怕，只是一个快要消散的地缚灵，连灵体都要维持不住了，白天的时候根本不敢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

这话不是安慰岁岁，而是事实。桥下阴暗角落里藏着的那个人影，已经很淡很淡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散了。

这个世界，始终还是不太适合异类生存。

听奚柳的意思，那个鬼魂现在可以算是无害状态，而且外形其实也不是特别恐怖，岁岁勉强缓了过来，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但手还是下意识抓着奚柳的衣摆，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微微泛白。她咬着唇，犹豫了好久，开口问，“奚柳，我……我能跟它交流吗？”

如果让她选，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哪怕鬼魂根本无法伤害她，也不愿意凑上去。但如果不问清楚，她就无法确定，它是不是她的任务目标。

“可以。”奚柳说。

岁岁艰难压下内心的恐惧的抗拒，尝试着开口，“你……你能说话吗？”

话音落下之后，过了几秒，那个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的模糊人影才微微动了一下。

岁岁感觉，它似乎看了过来。她不免又紧张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细微且模糊不清的声音，“你……看……我？”

岁岁听不清楚，好在有奚柳给她复述，“他说‘你能看到我’。”

大概是听到了奚柳的话，得到肯定的答案，模糊人影不等岁岁回答，又说了起来。声音依旧那样，没办法听清楚，而且给人一种语无伦次的感觉。

亏得有奚柳，岁岁才能继续跟它交流。从它的话里，岁岁大概知道了它的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