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计策

柳婧第二天一大早便出了门。

自得了那两句话后，再结合从浪荡子们收集到消息，她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只是那计划牵涉太多，她人手太少又没什么钱，所以，一定要计划得周全再周全，无论如何，要做到万无一失。

心有思虑时，她呆家里也想不出事来，便愿意外面走一走，这般听听众人闲言闲语，看看四周热闹喧哗，也许会有什么触动。

如此街上转了一个时辰后，柳婧也饿了，便就近进了酒家，随手点了一样烹羊肉和一壶酒。这个时代，饮食方面还很简单，时人喜欢用鼎烹煮，所吃东西，也以羊肉为主，牛是重要劳力，根本不许宰杀，柳婧所是扬州郡，鱼肉倒有不少。至于青菜，得看是什么季节，这般初春时候，只有少数野菜可以食用。不过野菜乃庶民之食，自是登不了吴郡这等酒家大雅之堂。

因此，整整一堂客人，大多数与柳婧一样，点了份烹羊肉，再点几樽酒，人多，也就是加个烹鱼什么。

羊肉鲜nèn可口，柳婧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吃相文雅，相貌是俊美，倒引得不少人朝她看来。

就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小小喧哗声。

听到那喧哗声，柳婧抬起头来。

只见外面街道中人自发向两边挤去，留出了中间宽阔马路。

柳婧身后，一个声音嘀咕道：“又是哪位大人上街了？”

他话音一落，一阵马蹄声响，只见二个银甲骑士，一左一右地伴着一个俊美至极黑衣青年缓缓而来。他们走得缓慢，那马蹄敲打青石板上，发出‘哒哒’脆响。

一见到俊美那厮，柳婧瞬时瞪大了眼，几乎是反射性，她向后侧了侧，把自己掩藏起来。

不过那人显然也不会想到，她柳婧就这里用餐，正一边与两骑士含笑低语，一边纵骑缓行。

感觉到四下特别安静，一少年好奇声音响起，“那大人是谁呀？好威风样子。”

一中年人盯了那俊美黑衣人一眼，道：“他是洛阳来大人物，是南阳邓氏嫡长子。”说到这里，他声音压低了些，“别看他年纪轻轻，那手段可厉害着呢，平日里吴郡横行霸道豪强，没有一个不怕他。那些人还送了他一个外号，叫‘邓阎王’。”

中年人顿了顿后，又低低地说道：“不光是咱们吴郡那些人怕他，便是那两个朝庭来公公，也对他客气着呢。听人说，这人洛阳就是一等一人物，派来这小小吴郡，那是来办大案子。”

“可是咱们吴郡哪有什么大案子？”

“这叔父就不知道了。”

听着身前两人对话，柳婧不由再次转头看向邓九郎。此刻，他刚刚走过酒家门口，这人跨坐马上，双tǐ修长，身型tǐng拔，俊美到了极点容颜，宛如刀削斧刻而出，却又偏偏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风流。是了，这等兴盛了百年大世家子弟，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什么人没有遇到过？这种万事了然于心洞悉，反映表面，便是风流了。

他一袭黑袍散发出强烈气势，虽是这样懒洋洋地走着，可那双纯黑色眸子偶尔顾盼间，却依然有一种颐指气使凌人贵气。

柳婧终日为了父亲之事奔b，心如枯井，可这一刻，她还是被这厮过了度美色眩得一阵心慌。

就这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邓九郎回过头朝着柳婧方向看来。

见他转头，柳婧吓了一跳，她连忙身子向后一仰，急急避了开来。直过了一会，她才悄悄探头看去。

这时，外面那厮终于离去了。

盯着那厮背影一会，柳婧心神一动，突然站了起来。]

连忙招来伙计，把帐结了后，柳婧急急走了出来。

她一回到府中，便从母亲手中领了二百两黄金，又叫来几个仆人，如此如此地交待了几句后，众仆人领命离去。

初春傍晚，雾气是很大，于白茫茫í雾中，三艘大货船缓缓驶来。

望着渐渐出现视野中码头，一络腮胡子走了出来，他朝前方吴郡码头张望了一阵后，沉声说道：“继续行进。”

“是。”一个船夫应了转身离去后，另一个青年走了过来，他也靠船头，朝吴郡张望了一会，低声说道：“应该没有问题吧？”

络腮胡子答道：“张公公首肯了，应该没有问题。”

那青年道：“不是还有个邓阎王吗？哎，三郎也是胆大，明知道邓阎王就这里，还偏要风头上行事。这么三条船货，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咱闵府这次可是损失惨重。”

络腮胡子也是不满，他恨声啐道：“呸！要不是张公公那个阉贼贪得无厌，怎么填也填不饱，三郎用得着这般梃而走险吗？他不捞这一笔回去，闵府都要吃西北风了。”顿了顿，络腮胡子又道：“不用担心，张公公说了，邓阎王那儿他盯着呢。”

青年低声道：“可我这心里总有一点不安。”

“谁说不是？那邓阎王好大名头，他那邓阎王名号可是传遍江南东南四州，听说他杀过人都可以把这太湖水染红，这可不是开玩笑。”

青年不吱声了，他只是满腹忧虑地看着前方。

船只破开夜雾，渐渐逼近了吴郡码头。

就这时，前方驶来了一条渔船。

那渔船来势甚，转眼便冲到了众船之前。那络腮胡子眉头一皱正喝问，渔船上，一个面目陌生中年人急声叫道：“可是杨三？三郎有令，今晚码头上不安静，让你们退到二十里外扬子湾侯一侯。”

“什么？”

络腮胡子和那青年同时一惊，那青年脸一白，叫道：“出了什么事？”

渔船上中年人回道：“好象与邓阎王有关。”

什么？青年倒吸了一口气时，明显比他冷静得多络腮胡子大声叫道：“你是三郎派来？信物呢？可有信物？”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正要回话时，突然，又是一条船从浓雾中冲了出来。这条船也是一条渔船，上面还晾着鱼网呢。

后面渔船上，站着一个戴着斗笠清瘦少年，众人地盯视下，那少年破浪而来后，抬了抬斗笠，露出他那尖尖下巴，以及阴柔得很下半截脸。

抬起斗笠，那少年尖着声音，语气有点急地说道：“你们是闵府船吧？咱家奉张公公之令来告知一声，事情有变。你们不让忙着靠岸，先退到哪里避一宿。”这声音一出，络腮胡子几人同时想道：原来是个小公公。

见他们迟疑，那小公公怒了，他尖声骂道：“一群蠢货！让你们退就退！就这么退后几十里，难道就少了你们一块肉？”

这话一出，也想让小公公也拿出证物，却惧着这些太监阴阳怪气难以相处络腮胡子等人心中格登一下，想道：是啊，不就是退后几十里吗？这有什么好犹豫？想到这里，那络腮胡子连忙转身，令旗一挥，几条大货船开始缓慢掉头，然后，沿着来路返回……

趁着夜雾，大船走得飞。

目送着那两只渔船一前一后离开，青年靠近络腮胡子，道：“杨三，接下来你准备怎样？要不要按那人说，到扬子湾侯着？”

这船夜间大雾中行船，非常不安全，根本看不清前方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撞礁或搁浅。

那络腮胡子皱着眉头说道：“不去扬子湾。前方五十里处，不是还有一个平水坳吗？就那里侯一宿吧。”

就这两人商量同时，官道上，也有一辆马车急速地奔驰着。

见四下无人，那驭夫一边马鞭急挥，一边回头压低声音，朝着马车中说道：“大郎，你说那杨三会不会扬子湾等一宿？”

马车中传来柳婧清雅声音，“不会。”

“大郎为什么这样说？”

“那杨三是谨慎之人，你既然提了扬子湾，他就必定不会选择那里。他去，必然是平水坳。这百里范围，只有平水坳和扬子湾可以停泊那么大型货船。今晚这般大雾，他们一是不敢走出百里之外，二来，留得近些，也可以随时关注吴郡情况。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平水坳。”

解释到这里，柳婧又道：“侯叔他们早就去平水坳侯着了……”

那驭夫一怔，这才明白，原来自家大郎早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他呆了一会，赞道：“大郎，你可比大人还要了得。你算到今晚有大雾，果然就有大雾了！”要是那些人真平水坳停留，那自家大郎简直就是神人了。

柳婧闻言却只是一晒，她淡淡地说道：“我学习阴阳五行星相多年，太多我无法把握，这明显天象气侯，还是能够看出来。”

她虽是说得轻描淡写，可驭夫却已经觉得她相当厉害了，一个劲那里感叹。

马车陆地上行走，自是比不上船速，当他们来到平水坳时，远远，便有一个仆人迎上来，柳婧一下车，那仆人便低声说道：“大郎，那船到了！”

这话一出，驭夫双眼一亮，他欢喜得声音都颤抖了，“你是说，那三只大货船湾到了平水坳了？”

“是。”

驭夫马上转头看向柳婧，双眼放光，无比敬佩地说道：“大郎果然料事如神。”

柳婧摇了摇头，她却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便不是杨三是别人，也会选择平水坳而不是一个陌生人指定扬子湾。

她吩咐驭夫把马车藏好，并马嘴上堵上东西让它嘶叫声传不出去后。柳婧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通知下去，便说时辰还早，咱们先睡一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