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相对而坐

《》...

抬着头，她温润如泉眸子专注地看着顾呈，涩声说道：“二郎，昔日之事，是我错了……我真是不该那般……”不该那般任性妄为，以为天下人都如自己父母一样能包容她，不该为了留住他，而动歪心思。她原以为凭着手段，可以稳稳地得到一个人心，到得头来，却正是她那手段，才令得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地步。

也许，这世上人心，能够被你操控，便是你不曾用手段也能为你所有，不属于你，你用心机也是白费。

终于，顾呈抬起头来。

他凝视着她。

他目光如此专注，那深邃眸光，仿佛能慑人心魄，这种目光盯视下，柳婧发现自己无法移眼，无法动弹……

他盯着她一会，慢慢扬了扬，轻声道：“你错了？你不该？”

柳婧无力地与他对视着，良久，她干涩动了动，哑声说道：“是。”

“你悔了？”

柳婧苦涩地说道：“是，我悔了。”

她这话一落，顾呈却是低低笑了起来。

这笑声，竟是恁地冰寒，任地yin森……

柳婧心脏一紧，忍不住说道：“我是真悔了。”她喃喃说道：“阿呈，我们解去婚约吧，以往事，就当噩梦一场，你，你别再放心上了。”

几乎是她这句话一出口，一股yin煞之气便笼罩上了顾呈眉眼，令得他刹那间宛如罗刹。柳婧给他这突如其来yin森给慑住了，当下给吓得一动不能动。

就空气都被凝固之时，顾呈突然闭上了双眼。

而随着他这眼一闭，笼罩柳婧身上压力陡然一松。

顾呈这眼一闭，便是好一会，直过了良久，他才再次睁开眼来。信手从一侧拿过一卷竹简，他侧了侧身子，似乎柳婧并不存一般，看起书来。

柳婧本能知道他很不高兴，知道他借由这个动作压抑着自己怒火，便不敢说什么话。只是他看了好一会竹简后，悄悄朝他打量了一眼。

这般侧对着她顾呈，俊美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手拿竹简，沉浸书本中模样，不像她自己那般斯文，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让人怜惜脆弱。

柳婧悄悄打量了他一眼后，便目光一移，对眼前这人，她现是完全只感觉到陌生，已根本不敢多看。

就她这目光一移间，顾呈手中竹简上一句话映入了她眼帘，“待天以困之，用兵以y之，往蹇来返。”

咦？这句话？

只是简单一句话，柳婧却有一种被人当头一棒感觉。不由自主，她头一昂朝着那竹简靠近了些许。

就是这一凑，她又看到了一句话，“若敌势众，削其羽翼，用敌之敌……”

就她心神大动时，顾呈拿着竹简手突然动了动。柳婧见状，连忙收回了目光，重安安静静地坐好了。

柳婧一坐好，顾呈便慢慢收起竹简，抬头看向她。

柳婧依依不舍地盯着那竹简一眼，心中想道：这是什么书？我以前看过那两本法家书，似乎远远不及它让人振聋发聩！

那法家书，是她十一岁之前看，那时她也就是闲着无聊瞟了几眼，自负聪明她，对学习并没有那么用心，虽是喜欢，却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翻了一道，到得现，书中内容已全然忘记。结果她被关起来后，那法家书是想看也看不到，至于现，便是求之若渴，也只是徒劳。

柳婧收回目光后，马上转向顾呈。顾呈却正慢条斯理地品着盅中酒，阳光下，他不说话时，显得格外冷漠。

柳婧动了动，低声道：“顾郎如果没事，阿婧就先告退了。”

“你很急？”

声音依旧很冷。

柳婧摇了摇头。

“那就再坐会。”冷冰冰地丢出这几个字后，顾呈直直地盯向柳婧，姿态傲慢地说道：“那婚约一事……”

四字一出，柳婧迅速地抬起头迎上他。

对上她表情，顾呈脸色刷地又是黑沉下来。他冷冷说道：“上次我跟你说过话，你这么就忘记了？留着那婚约对我还有大用！”

可是，明明上次你说话有假，本朝根本没有待嫁公主！

不过这话，柳婧对上他yin沉沉煞气密布脸色，却不敢说出来了。

见她老老实实地坐那里，低眉敛目地倒真是个纯良温雅女子，顾呈又是冷笑一声，他突然问道：“那闵府外走来晃去，是你家仆人？”

什么？

这话直如九天雷霆，震得柳婧一惊。

看到她脸色一变，顾呈嘲讽地说道：“闵府自身擅长干就是见不得光事，也只有你这等无知fu人，才会派几个同样愚蠢仆人去盯着人家大门……趁他们还没有起疑，马上收回去！”

柳婧咬着马上应道：“是，我回去就会把他们叫回。”

这时，下面传来了一阵小姑们喧哗声。

一听到这喧哗声，柳婧便是急急站起，她刚朝着顾呈一揖想要告退，顾呈已深深盯了她一眼后，不屑地哼了声，“你走吧。”

“是。”柳婧连忙应了，转身急急忙忙地朝楼梯口走去。

望着她迅速得近乎仓惶身影，顾呈双眼越发深邃，当年，那个年方十一岁小女孩，长得既美，又聪明胆大，任性骄纵，那时她，可不会听到有什么女人来了就急急避开……是了是了，那时她，眼珠子一转便想了七八个主意，她早这些女人出现之前，便已把男人心意搓来揉去玩弄了，哪里还会有让自己狼狈避让时候？

一想到这里，他那双深浓泛紫双眼，又满满都是憎恶了！

柳婧刚下到一楼，便听到三个小姑叽叽喳喳地说话声，当下，她连忙避让柱子后面。

三个小姑心，显然全顾呈身上，也没有注意到她，她们jiā俏，争先恐后地跑上阁楼，人还没有到，一声声jiā软唤声便传了来，“顾郎。”“顾二哥哥，你啊。”……声音软绵绵中，盛着少女们纯粹欢乐，以及无情意和渴望。

柳婧听到她们这般羞喜交加声音，不由一怔，想道：不管她们家族意思如何，这几个小姑，是对顾呈动了真情。

就她如此想来时，阁楼上，传来顾呈低沉，直能勾魂荡魄温柔声音，“来了啊？陪我喝两盅。”这声音，真太温柔太温柔，直能勾得人心口痒痒，直能让人从心脏su到足底去。柳婧听着三女越发jiā软甜i声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后，走出了酒家。

柳婧直接回了柳府。

一回到府中，她便交待一个仆fu，让她赶紧通知闵府外守着仆人们，告诉他们情况有变，让他们马上回来。

那仆fu离开后，她把自己关书房，把“待天以困之，用兵以y之，往蹇来返。”和“若敌势众，削其羽翼，用敌之敌。”一笔一笔地刻一个空白竹简上。

她刻得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反复品味。

而她越是品味，越是觉得这两句话中，含着无意味。

这般反复默念了大半个时辰后，柳婧走到一侧，把记录众浪荡子收集到口舌是非帛书拿出来，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品起来。

柳婧这一，直是入了i入了痴，当她欣喜地把帛卷一放，猛然站起身时，才发现外面已然天黑。

可能是听到里面动静，一个仆fu轻声唤道：“大郎，你好了？”

柳婧应了一声，道：“我好了。”

那仆fu连忙说道：“我早就过来了，见大郎得入神，便不敢惊扰……大郎，他们回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柳婧温和地说道：“让他们到书房来吧。”

“是。”

不一会，四个壮仆便走了进来。他们一见到柳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郎，怎么不让我们盯着了？”

柳婧手一伸，示意他安静后，她站起来慢慢书房中转起圈来。

这般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子，直把把思路完全理清后，柳婧放下那些事，转过头看向众仆，说道：“有人提醒我，说是闵府有高人，会看穿你们身份。”

解释到这里，柳婧转向那个专门负责盯着柳二仆人，道：“柳二那厮可有异动？”

那仆人上前一步，应道：“柳二今天从闵府出来后，直接回了家，他神色怏怏，还那对面酒家喝了些酒，说了些醉话。小人怕自己阳河口音惊扰了他，也怕他还记得我，不敢靠近询问。”喝醉酒说了醉话？柳婧眉心一跳。

她又问了这人几句，再与另外三人交流了会，见没有特别值得关注事后，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休息几天。

就当天晚上，柳婧会见众浪荡子时，从一个浪荡子口中打听到了柳二所说醉话。而那一句“若不是你怂恿，我怎会害我前主？如今又说我品性不良，让我好自为之……”醉话，就正正式式地让柳婧肯定了，暗算自己父亲，果然有闵府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