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宫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她自个认为天天吃蹄胖猪蹄对身体好，军爷只是满足她的愿望，先让她连吃个几天吃厌了再说。不然，这一辈子你都翻不了身。”

杨掌柜听出了些名堂，对钱九宫道：“那让我去看一看她，知道些情况，也好在母亲面前有个交代。”

孙九宫提醒道：“你就问她无盐的蹄胖好不好吃，其它什么都不用问。”

过了一会儿，杨掌柜出来了，垂头生气地道：“她说蹄胖很好吃，并且吃得很开心，半点也不作假的样子，这下怎么办？”

“怎么办，就这样向你母亲汇报，这几天你不要露面，过个十天再说。”孙九宫面授机宜道：“她讨饶了，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听你的，刚才，我紧赶慢赶地到这里，肚子都饿了，有什么吃的？”杨掌柜摸了摸肚皮道：“饿坏我了。”

他回复道：“今天，杨夫人她们刚吃好，小徒正在给冯夫人和我们做香菇肉未粥，等会儿就好，要不来一点儿？”

杨掌柜边伸着鼻子嗅着，边推让着道：“这是给冯夫人保胎用的，我给吃了不好吧？”

一阵浓烈的香味传了过来，是香油的味，这可是西域传来的芝麻麻出来的油，在中土的大部分地方都吃不到的。杨掌柜识得货，又用鼻子猛嗅了几下。

孙九宫觉得好笑，对他说道：“你再嗅一嗅，还有什么香味？”

他果然中计，又一次伸鼻深吸了几口气，闭着眼体会了一会后道：“有香菇、香菜还有肉香，是猪里脊部的肉香。”

南宋之时，仙居的香菇名动天下，是朝廷的贡品之一，南宋末年，有仙居人陈仁玉写成世界上的第一部菌谱。嗅出香菇味后，杨掌柜有些不淡定了，道：“要不，我尝一尝，看一看自个猜得对不对，孙掌柜的手艺是没得说的。”

孙九宫给施了个眼色，周灵会意，用小瓷碗装了四小碗端了上来，给他面前放了一小碗，加三碗送到房间里去了，这碗只有茶杯大小，最多就几口。杨掌柜笑了笑，拿起小勺子，送了一口到嘴里，这粥十分细腻，香菇、肉、胡萝卜味完美的融合到一起，米粒一颗颗的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在嘴里嚼着，十分得劲。香油的浓香与香菇特有的香味、米香、肉香一起冲击着味蕾，让舌头竟有些微微地颤抖着。鲜，这鲜来自于香菇、来自于米与肉等食材本身，而不是高汤。要把一碗粥做得这么适到好处，没有灵性，无论化多少时间都不可能练出来的。

几口后，一小碗的粥就没了，杨掌柜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小碗，伸了伸舌头道：“还没尝出个味来呢，就没了，这不是吊我的胃口吗？”

“你不说尝尝用什么材料做的就行，不想吃吗？”孙九宫取笑道：“现在知道饿了。”

“我只是不想跟孕妇抢吃的，没有君子之气度，刚才你说过，有很多的。”他醒悟了过来道：“你骗我？”

刚才为什么只装了四小碗，是因为孕妇一日多餐，这是第一餐而已，锅里还多着呢。孙九宫笑了笑道：“徒儿，给杨掌柜来一大碗，别这么小气，让人闲话。”

杨掌柜边吃边道：“这粥怎么做的，这么美味，我得好好学一学。”

孙九宫道：“杨掌柜要吃还不简单，派个小厮过来说一声就行，我们给你做，用的材料你不都吃出来了吗，往锅里一放，一起煮熟就可以了。”

越简单的食物越讲究火候，这些细节是厨师吃饭的绝技，一般不传人。杨掌柜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

《西江月，香菇瘦肉粥》

大米加水熬煮，林下采些香菇，瘦肉细细切成丝，又把葱蒜捣鼓。

锅开先放瘦肉，下几块胡萝卜。蒜苗葱段再共煮，香油几滴碗装。

打烊了，熄灯前，孙九宫去关着老奶妈的房外透过窗房看了看，老奶妈正把蹄膀撕烂了偷偷地往马桶里塞中。才第一天呢，就吃不下了，还逼着孕妇连续几个月的吃，好戏上演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如果心肠一软，就会满盘皆输，于是，暗暗地叫来打扫卫生的仆人，吩咐了一番。自个先回胖心酒楼，与钱不少等闲话这事。

“这次，多亏了钱都尉出面，明天，还得都尉再出面一次，加一把火，让这奶妈老实一些，以求一劳永逸。”孙九宫说完，细细地说了今天的发现。

“这个要得。”钱不少嘻嘻一笑道：“明天，让你们看一场好戏。”

转天一早，钱不少带上手下又来到了侍月楼，传换了老奶妈，一拍惊木堂道：“大胆刁民，竟敢欺骗本官，来人哪，给我准备大板。”

手下堂威喊得震天响。钱不少叫把倒马桶的小厮叫来，小厮颤抖着身体道：“小的早上起来洗马桶，发现这里有半个蹄胖，我家老爷常告诉小的，叫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所以，告之了老爷。”

“奶妈，你不是说这蹄胖好吃吃不厌吗，怎么抛马桶中了？念你是首犯，看在杨夫人的面上，本次不打你的大板，今天，本官得看着你把刚煮的蹄胖整个全吃下去。”说完，吩咐手下拿了一个大蹄胖，看着她吃。

她费了老大的劲吃完了，钱不少站起来，对着小厮与婢女道：“以后，每天你们盯着她吃完，如吃不完，本官我拿秤来称，每留下一钱就打你们俩一大板，如在马桶里发现，你们给我吃下去。如从喉咙里挖出来吐掉，你们或者把这肉从马桶里整出来喂给她吃，或者你们自个吃，由你们两选一。”

老奶妈高叫饶命。钱不少冷冷地一笑道：“你以为本官的话是放屁，刚说出口就反悔了？或者拉出去游街示众，或者继续吃蹄胖。本官再过五天，到这里来查验。”

说完，钱不少带着手下离开了。老奶妈一听，瘫在地下一时半刻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