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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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换上葱绿色暗纹褙子，将唐妈妈请进屋。

唐妈妈进门给萧氏行礼，“三太太，三老爷有没有捎信，我们家让我问问，太太知不到底是回事，我们家郡王爷还能不能……”说着用袖子去擦眼睛。

萧氏忙将唐妈妈让到一边坐了，“老爷去了衙门，再没了消息，我们家两位大伯去了好几次也不让见的，真不……”

唐妈妈掩不住失望和难过，“这可办才好。”

两个人说了两句话，唐妈妈提起要去拜见二老太太董氏。

萧氏将唐妈妈领去二老太太房里。

二太太田氏正好伺候二老太太吃药，看到唐妈妈慈悲的脸上落下眼泪。

二老太太董氏将唐妈妈让在旁边坐了，“周如今样？”

唐妈妈黯然道我们最是疼郡王爷，昨天听了消息就背过气去，连夜请郎中诊了好几次，郎中说只怕急火攻心怕有痰壅之症。天不亮老爷一边上了折子一边去衙门问，谁也打听不出来。我们家郡王爷出了事，却还对我们家里瞒着……老爷、也实在没有了法子，才让我来您这里打听。”

二老太太董氏听着难过，用帕子擦了眼角，“这是事。好端端的就有这样的灾祸，”说着看向萧氏，“你跟着唐妈妈安慰安慰周，我们家老三毕竟是和康郡王在一起的，现下周最想见的就是你了。”

唐妈妈感激地看着二老太太董氏，“老太太说的是。我们劝也不肯听，饭也不吃一口，水也不肯喝，眼见就要将身子熬垮了。”

田氏最听不得这些，“从前听过我讲佛经，我也跟着三弟妹一起去看看。”

唐妈妈颌首，“这样最好不过，奴婢就候着了。”

田氏和萧氏将唐妈妈送了出去，后听二老太太董氏嘱咐，“周问就照实说，如今老三被扣衙门，定是被猜疑和康郡王的事有关，周家才会对我们起了疑心，在周面亲但凡有半句吞吞吐吐，老三都不一定能顺利。”

田氏这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周家是要兴师问罪？”

萧氏听得兴师问罪几个字，心里不由地一抖。

二老太太董氏捏着银熏球眉毛皱在一起，“不然能有。恐怕是老三在福建做的不妥当被周家知晓了，康郡王出事那么久，老三都没有上报当地朝廷，就这一件事足够被御史弹劾。”

萧氏本来就强撑着身子，一根羽毛落下来都要垮掉，更何况这样的话。

琳怡在房里听说了二太太田氏和琳芳也要跟着去周家。

二老太太董氏怕周家威吓不够，还要让田氏这个煽风点火的，只是这火要煽的恰到好处，又不能任由萧氏乱说，将整个陈家都牵连进去。

橘红道这可办？”

能办，长辈的安排还能反对不成？

外面下了雨，玲珑拿了件青色金盏花小氅衣来，“去康郡王家里，我们要准备？”

琳怡道就像平日里去宴席一样。选件素淡的褙子，”然后指指头发，“还是梳个双螺髻吧”

大家收拾妥当，门房传话马车也备好了。

琳怡陪着萧氏一起往外走，毫不意外地在垂花门遇见了二太太田氏和琳芳。

琳芳穿着鹅黄色晓月云阳斓边镶珠交领褙子，梳着单螺髻用蓝田玉的双蝶簪固定了，下着白芙蓉宫裙，苍白着脸不施胭脂，比往常娇弱的可怜。

相比之下，琳怡的穿着就普通稚气。

几个人一起坐马车去了周家。

马车到了东城，赶车的下人便不敢大意，要附近住的除了宗室就是勋贵，冲撞了哪个都担待不起。

好容易到了周家，几个人下车进了门。

周家内宅安静的吓人，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垂着头走路，谁也不敢多说。

唐妈妈将陈家女眷迎去应春堂。

走过长廊，需要上三段台阶才能上了抄手走廊，到了廊上微微眺望就将下面的小花园收在眼底。

唐妈妈道这是我们郡王爷书房，一早就了，说也不肯走。”

听到是康郡王的书房，琳芳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周围，种的都是挺拔的翠竹和奇异的草木，果然不见花团锦簇。琳芳看着微怔，上次从郑家，她就偷偷去和母亲打听康郡王，她想着哪日会来康郡王家里做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唐妈妈瞧瞧地抬起头看陈家两位。

陈六脸上没有表情，陈四将帕子捏成一团，红红的眼睛四处张望。唐妈妈一怔，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到了书房门口，琳芳就看得更加仔细了，谁的书房，外面的题字就是谁的笔迹。

外头的竹帘轻轻掀开，屋子里传来一阵叹息声，然后是谁在劝说可要看开些，外面传来的消息也不一定作准，说不得过几日郡王爷就了。”

周声音沙哑，“好端端的船就翻了。我梦见澈儿浑身水淋淋的，等着我们救呢。”

唐妈妈通报了一声，周才是陈家女眷来了。

周虚弱地半躺在贵妃榻上，面容憔悴显得有些消瘦。

琳怡跟着萧氏向周行了礼。

“快起来吧，”周眼看着萧氏，“陈三太太请坐。”

萧氏这才坐了。

周瞧着萧氏，就又想起康郡王，拿起帕子遮着嘴唇呜呜哭起来。

萧氏忙上前去劝，“您可要保重身子。”

周一把拉住萧氏，抬起头来，眼巴巴看着萧氏，“陈三太太有没有听陈三老爷说起来，到底是一回事，我们元澈就去了福建，三老爷是不是亲眼看着船沉的？”

周好像一无所知的模样。

这么简单的问题，萧氏不可能回答不出，只得照着长房老太太嘱咐的唱本，说出来，“昨晚老爷只说康郡王落水了，要奏报朝廷，其余的也说不出来，就连我们家老太太问了，也是没问出……到底是样……我也不知晓……今早老爷又匆匆忙忙去上衙……我们一家也是等着老爷再问……衙门里却传来话说……老爷被扣下了。”

周无力地靠在引枕上，轻喘着气，半晌才问起来，“听说是三老爷一早就和元澈说过福建的事，三太太也不知晓？”

康郡王和父亲都不在场，没有人能和周对质，周说就是……

萧氏心里发虚，转头看了一眼琳怡和二太太田氏。

二太太田氏不明所以地会看，反而让屋子里更加静寂。

“这是时候的事，我没听老爷说过。”萧氏干脆一问三不知。

周抽噎道看来这事只有陈三老爷了。三老爷来找过元澈几次，恐怕是和福建有关，听说这次去福建赈灾听说本来是陈三老爷，是元澈推举了严大人……”言下之意是父亲求到了康郡王，康郡王才从中周旋。

这样说下去，就将父亲推到风口浪尖，福建的事就成了父亲一手操控。

琳怡看了一眼萧氏，萧氏沉着头也不说。

她在姻语秋和长房老太太那里还听过些政事，萧氏却对这些一窍不通，自然不知晓即使闭口不言也会大祸临头。

单周这一句话，足以害死父亲。

琳芳不时候凑了，拿起帕子给周擦眼泪。

周拉起琳芳的手，“四……也是……慈悲心肠。”琳芳心中更是难过，若是康郡王没出事，她定然会得周喜欢……

门口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周说这些话的时候果然有人在外面。

琳怡刚想及这里，屋子里的丫鬟就要出去迎客。

这时候再不，就来不及了。

琳怡用袖子一遮眼睛顿时红地掉了眼泪。

周才低头喝了口茶，就听得一个微弱的声音道周，您就给我爹爹一条活路吧”

周顿时眼皮一跳，睁开眼睛看向屋子里跪下的陈六。

门外的脚步声也停下来，想来是在侧耳仔细听吧

琳怡呜呜咽咽地哭，她一个小小的弱女有话是不能说的，周再厉害也不能和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争辩，琳怡这样想着哭声变得无比的惧怕，“我爹爹在福宁落下腿疾才想要回京休养，所以长房老太太求人在京里给父亲谋了个职位，爹爹这次只是要与新任的官员交代公事，所以才没有回福宁赈灾，康郡王去福建断不是我爹爹害的啊。”和康郡王能撇多清，就撇多清。

康郡王是王孙贵胄，他们不过是没落勋贵，周家有意压他们一头，他们也只得跪下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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