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伦纳德的问题，嘉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这才笑着道：

“这位先生，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虽然大部分的黑帮分子都是一群垃圾，但我们热情是不同的。”

“哦？”伦纳德坐在嘉纳的对面，没有否定，而是顺着他的话引导起来，虽然此时两人看起来就在正常的交流，但实际上，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嘉纳就已经被他拖入了梦中。

“先生，你觉得黑帮是什么？”嘉纳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笑着给出了一个问题，伦纳德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去思考，而是一副等待对方回答的姿态。

哪怕刚刚成为梦魇还不足一个月，但他也明白，在梦中引导目标时，不能顺着对方的思绪行动。

因为人在梦境中的思维，往往是混乱而无序的，也许上一秒他还在想着吃饭，下一秒就会发现自己忘了穿裤子。

用视线、表情给与对方一定的引导，让对方顺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思考，这才是梦魇能力的真正用法。

嘉纳见伦纳德并未搭腔，便继续道：

“在我看来，黑帮是对秩序的补充。”

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嘉纳没有给伦纳德思考的时间，而是解释道——

“因为法律做不到平等，因为上流社会看不到底层，因为大人物们不在乎小人物的死活，所以黑帮才会出现，就如卡平的事情，哪怕民间一直流传着卡平贩卖人口，残害少女，甚至不少合法茶馆里都能找到被他强行卖进去的平民少女，但却没有人理会过。那些穷人没法从警察、法官那里得到庇护，自然会来找我们，而我们平时收着他们的保护费，自然要站出来保护他们。”

“……”伦纳德对于嘉纳的话，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不过他仍旧抓住了重点，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那位袭击了卡平府的人，也是你们的人？”

“很遗憾，我们并不认识。”嘉纳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苦涩道：

“卡平的别墅比想象中更难入侵，我们试过很多办法，也没能成功，我们甚至准备了一些炸……嗯，总之很幸运，似乎卡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我们只是借助骚乱，救出了里面被困的少女罢了。”

“打算用炸药袭击非凡者保护的地方？克莱恩要是活着的话，应该会和你有共同话题的。”伦纳德听到嘉纳的话，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曾经说出用火炮洗地的方式处理非凡事件的同事，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他轻轻摇了摇头，开始淡化嘉纳对于环境的认知，然后开始进行引导。

随着他非凡能力的作用，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模糊，随后，一座别墅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伦纳德看到嘉纳带着一群小弟，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搬运着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物品，不过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卡平的别墅却爆炸了。

他看到嘉纳当机立断，带着小弟冲进了冒火的别墅中，看到了他们与那个浑身缠绕着黑色雾气铠甲的“怨魂”打了照面，看着他们不断的将少女们赶出牢笼，告诉她们前往黑夜教会，并将那些已经麻木的少女“搬运”出来。

“那个怨魂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伦纳德皱起眉头，看着那个站立在别墅楼顶的黑色身影，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他的身高，他的站姿，他那个转身的动作，都给了伦纳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也许，我曾经见在无意间过这个人？”伦纳德将这个念头记在心里，随即“走”到尾随少女们前往圣塞缪尔教堂的嘉纳身旁，幽幽问道：

“为什么让她们赶路来黑夜教会？圣风大教堂不是更近吗？”

处于梦境状态的嘉纳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忽然出现的声音有什么不对，他没有迟疑，理所当然的道：

“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卡平与警察部门、官方部门都有很深的联系，很多高官、贵族都是他的顾客，考虑到卡平的别墅与圣风大教堂同在乔伍德区，我们担心风暴教会也参与其中。

就算教会是公正的，以风暴教会的脾气，我觉得这些少女恐怕会面临粗暴的询问，然后被随意安置在冰冷的房间，在担惊受中度过寒冷的夜晚，在刚刚经历了痛苦之后，我担心她们会抗不过去。相比之下，黑夜女神的教义也更尊重女性，教会应该会更善待这些可怜的少女。”

听着嘉纳逻辑清晰的回答，伦纳德不由得有些汗颜，要不是嘉纳提起，他甚至都没想到区区一个避难之处还有这么多的细节。

再次催动非凡能力，场景再一次切换，周围的环境变得破败而萧条，嘉纳走在大街上，面前是几个哭泣的妇人，他们痛陈着自己女儿失踪的消息，祈求这位东区的救世主给予帮助，嘉纳细细的询问了情报，随即派出了手下，开始调查失窃。

伦纳德跟着嘉纳的视角不断的切换，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个和嘉纳擦肩而过的人影，那个人就如同许多路人一样面容模糊，看不清长相，但伦纳德却再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熟悉感。

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伦纳德本能的觉得，这个人他绝对在哪里见过，即使看不清长相也看不清衣着。

“那个人是谁？”伦纳德虽然知道，在梦境中模糊的人脸代表着没有印象，但他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问道。

嘉纳听到他的问题，却皱起了眉头，随即才茫然的摇头道：

“不知道。”

“唉……”伦纳德心中叹了口气，但他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些想法，重新将场景切回会客室，伦纳德随意的问了一些问题，然后毫无征兆的解开了能力。

嘉纳只觉得微微有些恍惚，便看到那个青年仍旧淡笑着坐在自己的面前，轻声道：

“加纳先生，你是一位真正的绅士，我想那些少女一定会感谢你的。”

“不，他们该感谢的应该是那位炸毁卡平别墅的强者。”嘉纳微微抚胸，然后感慨道，“如果没有他，我们这次行动至少会损失一半的人手。”

“即使抱着这样的觉悟，你们还是出现了，这足以体现你们的高尚。”伦纳德轻笑着在胸前连点四下，绘制出绯红之月，随即起身道：

“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或者直接离开，当然，我们近期也有可能会找您询问一些问题，请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