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籽在她怀里静静垂下了手，明明是城门口到城主府这么短的距离，她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她来得太迟，任何灵丹妙药都救不了苏籽，她甚至一直在为她祈祷，终是无用。

苏籽带着无尽痛苦离开了。

许声声抱着人踏进城主府，将人放在准备好的小小棺椁里。

她握着苏籽苍白的小手微微颤抖，抿紧了唇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很细心给她收拾干净，换上最漂亮的小裙子，扎上最好看的头花，又给她画了一个美美的妆。

小姑娘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两手交握，唇红齿白，眉似弯月，仅仅只是睡着了一般。

许声声眼眸这一瞬间的风起云涌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凭什么灵族的自私自利要让整个灵界无辜的人付出代价！

凭什么！

今日是奉城，雷城，杏林城，那么明日呢？

明日就要以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为灵族陪葬吗！

许声声这一日没有离去，第一次替一个小姑娘守灵。

杏林城也在陆陆续续的重建，收敛城外修士尸骨，为其立碑，城内逐渐恢复生机。

阿朝也快醒来了，只要他醒来就可以恢复到从前。

就在她沉思之时，有城主府的小厮走进来，声音瑟瑟发抖：“仙师……城外来了一人说是要见您，您若是不出去，那些怪物……怪物就会将杏林城夷为平地……”

“我知道了，杏林城的人全部待在城内不得出去！”

“是！”小厮担忧的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

许声声踏出杏林城就看见远处那白衣身影，眼眸淡得没有任何感情一般。

这个时候还能来找她的，不是灵族就是暗族，结合明月说过的话，大楚师伯祖失踪很久了。

她只是没想到，楚行之是暗族。

她身边究竟还有谁不是城府深厚？

那些如细碎水纹一般四散分离的小事件，一件两件汇聚到一起，渐渐向她而来，掀起滔天巨浪。

往昔之人，将在何处，化为何物，再次相逢。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楚行之这个名字了，不再接起的传音令，不再出现的人，不再存在的师兄。

至少过往是真的，她不会再简单的用非黑即白的方式去判断一个人。

忽然，楚行之抬眸，一瞬间对上她的视线，清冷而疏离。

“好久不见，许师妹。”

许声声没说话，目光同样浅淡。

楚行之安静立于无尽荒原，脸上挂着浅笑，白衣翩缱。

可他周身却带着极致压迫的力量，深不可测。

这样的力量她再熟悉不过，是暗族的力量。

“重新认识一下，楚行之，暗族二大主君之一，很高兴你还肯来见我。”

“暗族已与灵族合作，必将投入全部力量踏入灵界，去除不必要存在的一切因素，我很希望尽快能取得成效。”楚行之淡笑。

他的话简短又直击中心，直白得不再掩饰分毫。

许声声视线扫过他，反问了回去：“什么叫做去除不必要存在的一切因素？”

楚行之依旧没什么情绪：“当然，灵界不需要弱者。”

“所以，杀光毁灭所有弱者就是你们的处理方式？”

楚行之微挑了挑眉，也没在意对面少女的咄咄逼人。

“许师妹不觉得这才是更好的方式吗？人不能活在过往，总是要向前看的。”

“哪怕是当年的凤神族，如今不也是暗族的黑骨凤凰，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

说到这里，他眼眸锐利了几分。

许声声看向远处那人，心寒至极：“楚行之，凤族轻信而死，是活该，终归一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可你看过整个灵界了？那些凡人无权无势，亦无兵甲，不过是想要过着安稳平和的日子，他们撑着一条命不想坠落黑暗，你凭什么替他们做选择？”

这话一出，荒原安静下来，只剩下冷风吹过的呼啸声。

楚行之像是沉思了一下，顿了顿再次开口：“许师妹，首先我为凤神族的陨落而惋惜。”

“其次，暗族的决定不会为任何人而更改，甚至我希望能有更多弱者自行了断，而不会浪费暗族的力量。”

“现在死的人已经是尸山血海了。”许声声缓缓低语。

“许师妹，一个全新世界的诞生，必定其中会有不断的牺牲，只有无用的因素被淘汰出局，才会有更好的以后。”

“至于这过程中死亡的弱者都是必定的。”

许声声听着楚行之的话，只觉得心口沉闷无比，这才是最残酷的真相！

凡人之于修士是弱者，修士之于强者是弱者，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这样去判断任何人！

楚行之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淡然的看着她，嘴角还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许师妹以为如何？”

许声声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直直看向楚行之：“你所谓的牺牲就是践踏无辜之人的性命？”

楚行之不紧不慢：“他们自愿，暗族不强求任何人。”

“所以你认为，暗族复刻凡人或者修士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们得到永生变得六亲不认，血腥残忍？”

“许师妹这话我并不反对，凡人或弱者本不长命，由暗族复刻本就是一件好事，就算没有我们，他们也会因为各种天灾人祸而夭折半途。”

“不管是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揣测这个问题，这都是优胜劣汰的生存方式。”

许声声忽然轻笑一声，是她走岔了路，暗族本就无心。

“许师妹，不如加入我，我想我会很欢迎你。”

“楚行之，人间大爱，天下归心，纵使命如草芥，生如浮萍，也有自己选择活下来的方式，他们都想顽强而清醒的活下去。”

“你不能替任何人做选择。”

楚行之依旧很安静的看着她：“许师妹依旧如往昔一般伶牙俐齿。”

“暗族想要绝对的力量以及进化，灵族与暗族合作的条件，则是灵帝想要汇聚万千生灵的力量来延长自己即将坐化的寿命，从而各取所需。”

“所以，这世间环环相扣，从未有过绝对的公平，如果这样的选择能造就更好的以后，弱者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说话时，那清冷的神情散去，只剩下绝对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

“楚行之，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包括我，师傅，二师兄，三师兄若是挡了暗族的路，你也会毫不留情出手？”许声声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