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反而是喜事。”

庄严感觉严肃没把话全说完，又问：“你觉得你在欺骗你的战友。”

说完，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严肃接过水杯，喝了口，冲淡了点口腔里的咸味，这才说：“我没骗你。对你来说是好事。这一年来，你不是老问我，咱们什么时候才真正地和红军干，而不是和自己旅的兄弟部队搞小型演练吗？”

庄严正给自己倒水，听到这话，手一抖，水洒了点，落在桌上。

严肃看了一眼庄严：“你看，都营长了，还激动啥？”

庄严赶紧放下水壶，追问严肃：“你的意思是，咱们这块磨刀石，要派上用场了？”

说着，双眼都放起光来。

他等得太久了。

都说养兵千日。

他来这里没有千日也差不了多少了。

两年零5个月。

已经太久了。

何况，当初为什么放弃4师侦察营长的位置而千里迢迢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为的还不就是那点儿叫做理想与追求的东西吗？

“如果是真的，你得赶紧告诉我。”庄严有些小激动：“你不知道，这两年多，我送走了退伍兵，走的时候都问，说营长我们不是蓝军吗？我们不是磨刀石吗？可怎么当了两年兵，红军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就这么退伍了……你说说，让我怎么答？”

严肃笑道：“别急，你不是留下了很多骨干吗？怕没人？”

庄严说：“跟什么骨干没关系，你当年跟我说来这里就是要真真正正当蓝军，给红军部队上上课，我都等到脖子都长了。”

严肃说：“放心，这回一定让你搞满足。”

“跟哪个部队？”庄严忙问：“是哪个王牌部队？不是王牌部队我还真没兴趣，练了那么久，我想打的就是王牌。”

严肃忽然竖起手指，做了个数字的比划。

“7？”庄严眉头皱了皱：“7师？”

严肃摇头：“当然不是，我说的是7个军区。”

“7个军区？！”庄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一起上？这盆菜也太硬了点吧？”

严肃乐了：“你怕了？也有你庄严怕的事情？”

庄严不以为然道：“孙子才怕，我不怕。不过7个大区一起上，这对抗怎么搞？”

严肃说：“不是了，一个个来。7个大区，7支目前训练水准最高的王牌部队，对了，有我们的老部队，还有你的老部队。”

庄严脑袋嗡地响了一下：“1师？4师？”

严肃点头：“对，这两年4师发展的不错，现在改旅了，C军很重视他们，当一线培养，这次送过来，估计是要检验他们。”

又道：“还有咱们的老部队，现在也改旅了，这次送过来的是我们以前所在团为基础改编的旅，徐兴国也在那里当侦察营长，张大炮现在是旅长。”

说到这，忽然笑了笑。

“真是冤家路窄。”他说。

严肃的意思庄严明白。

他想起了张大炮，想起了徐兴国。

“又要和老徐面对面硬干一场了。”庄严忽然也乐了：“你说，要是我这回又把他干趴下，这小子会不会真的提枪来找我算总账？”

严肃说：“你也太小看人家老徐了吧？1旅是G军区最早改旅的，叫做雄狮旅，属于精锐的是响当当的王牌，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庄严呵呵地笑出声来。

“得了。”他说：“咱们谁跟谁啊，明人不说暗话，你当我不知道数字化系统的工作原理？别说是旅，就算是一个完整的师级部队过来，我看也得灰溜溜地滚蛋。你看看那坦克营，是正经的坦克营吗？我看就很不正经，咱们的兵都把它叫啥了？M1A59！”

严肃也忍不住笑了。

那套变态系统，他当然是清楚的。

“不过，我看你还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庄严说：“你难道担心自己会打败仗？”

“不，我不担心这个。”严肃说：“对于一支磨刀石部队来说，如果竭尽全力仍旧是输了，那应该是光荣的事情。”

庄严问：“那你在担心什么？”

“赢。”严肃说：“准确来说，我是担心赢太多。”

庄严道：“赢还不好？”

严肃微微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旅部领导的压力啊。你想想，以红军的思维和战争角度，尝试想象下，他们进入我们这个基地进行红蓝对抗，最终要面对什么？从战法、战术、战略思维到各种装备的考验，对人的考研，各种因素混合，他们会是怎样？”

庄严夹起一块盐水鸭，轻轻嚼着。

在他的脑子里，开始对严肃提出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模拟。

最后也摇头：“我觉得红军部队没有胜出的可能。”

严肃说：“没错，败了不可怕，败了最怕就是接受不了。你可不知道，如果我们将来狂虐他们，他们的主官会怎么想？会不会有人骂娘？别的不说，这次首先来参加对抗演习的是我们现在军区的王牌旅，也是最牛逼的机步旅，装备都是顶级的。那支部队我熟悉，刚分配来的时候，我就在那里待过一段不短的日子。现在要沙场相见，还要对他们下死手往死里打，我怕到时候见了他们，我都不好打招呼了。”

庄严说：“骂就骂呗，在演习场上骂骂，总比到真实战场上连小命都丢了好。难道像从前那样，按剧本走，按计划来演？有意思？我为什么来这里？你还不明白？”

严肃苦笑一下，点头道：“对，所以我找你是和你谈谈，算是发泄下情绪，顺道也提醒你做好准备，未来啊……呵呵，咱们估计得跟七大区都翻脸了。”

庄严说：“我无所谓，反正我当兵那么多年，老是被人骂。你看，当年在教导队我被队长留队，咱们连长不也骂娘了吗？辛辛苦苦送了个兵去教导队，开花结果桃子却让人摘了。”

俩人一下子回到当年的岁月，回想起穿着老式军装的那段青涩又激情满满的岁月，忍不住相视而笑。

“来吧，以水代酒，就预祝咱们两个月后旗开得胜！”严肃举起了水杯。

庄严也举起了水杯。

“打丫的们！”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