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热天里穿行在亚热带雨林中，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第一个目标点还没到，所有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淌过刚才的河沟，下半身都水淋淋的，作战靴上都是泥巴，还有草屑。

作战靴里头不用看肯定惨不忍睹了。

其实这种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每天训练完回到排房，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作战靴在走廊里就脱掉，然后拿去洗漱间里刷干净外面的脏东西，之后放在晒衣场的水泥围栏上晾着。

后来有段时间，营区服务社里的桔子和橙子特别好卖，因为大家都喜欢买回去吃了之后将皮塞进鞋肚子里，那玩意可以除臭。

虽然都尽量避免绕行，但有时候却不得不绕行。

很快，还没到1号点之前，1班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山谷。

站在山谷的入口旁，唐文凯心里几万头草泥马奔过。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山谷！”

唐文凯停了下来。

徐兴国过来，朝山谷方向张望了一下。

他回头问计步员：“现在多少米了。”

四个计步员核对彼此手里的计步器。

他们必须确保大家计步器上是数字相近，如果有人的步数相差太大，就必须进行核对，看看该取信那个一步数。

“大约690米。”

“还有三百米左右。”徐兴国回头对唐文凯说道：“我觉得可以绕行，绕行估计多两百米。”

唐文凯看了看表，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0分钟。

按照4小时要找八个点计算，每个点的时间只有30分钟。

1号点的时间只剩下10分钟，如果10分钟内不能找到1号点，意味着要挤压2号点的时间。

一个挤压一个，真个任务就会变得相对被动起来。

如果按照徐兴国的说法，绕行避开山谷，那么等于多出了至少两百米路程。

就算一切顺利，也要至少多花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听起来不多，但现在很珍贵。

那辆携带秘密文件的车辆可不会等人，时间一到，它就会穿过伏击点，整个任务就会流产。

“我觉得应该穿行。”唐文凯说：“我们耗不起时间。”

“穿行，你有把握吗？”徐兴国显然有些不高兴。

唐文凯愣住了。

他不敢百分百肯定地去回答徐兴国的提问。

因为山谷一般原则下都应该绕行，不适合直接穿越。

原因很简单，按方位角行进需要一直使用指北针上的一个类似准星缺口一样的东西对准前方，一直保持角度不发生偏差。

例如你面前有一个大水库，你必须避开它，你可以按照按方位角行进到水库的岸边，然后校正好方位角，用指北针上的准星缺口对准水库对岸的一个相应的标记物。

标记物可以是一颗大石头，一个土包，或者一棵树。

然后将标记物记在脑子里，然后停止计步，绕行整个水库，到了水库对岸之后，你可以找到标记物，然后将水库的直线距离加入到步数里，在标记物的位置上进行一次方位角校正，这样就可以几乎没有偏差地继续行进。

想这种视线内无阻挡的障碍物，很容易对付。

哪怕你在林子里，你要绕行一个无法过去的小断崖，虽然前方有树木遮挡住你的视线，你也可以爬上树，在高处进行标定。

但这些办法在山谷面前显得效果不佳。

因为山谷之所以被称为是山谷，那因为它两边都是山，而且山谷中一般都不少的树，你爬得再高，也没山高，你看不到山谷后面的东西，没法进行视线内标记。

所以，绕行过山谷之后，需要十分精确而且十分娴熟的老手才可以进行准确标定，重新回到正确的路径上去。

不是说做不到，而是十分容易出错。

当然，穿行山谷同样有着难以控制的因素。

山谷里头由于地势的问题，会导致步数发生改变，而且周围都是山，树木茂密，视线完全受阻，如果引导员不是经验相当丰富，同样会导致偏离正确路径。

无论是选择绕行还是直穿，其实都有风险。

“绕行！”徐兴国不耐烦了。

唐文凯说：“等等！我们是不是回头问问庄严。”

徐兴国脸色一冷：“不需要了，你是不相信我吗？我说下一段能把时间追回来，你信不信？”

唐文凯又不能说不信。

徐兴国是红箭大队二营的副连长，训练一直在集训队里都是顶呱呱的存在，从第一次摸底之后，他就和庄严一起排在了1班，除了庄严，没人能动摇他在集训队里的江湖地位。

而唐文凯呢？

他是最差的一个，慢慢拼命才爬到了一般。

进了1班，和许二一样，感到自己都跟不上1班的节奏。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定生死的这天了，心里压力本来就大，在徐兴国面前，他即便想反对，也有些犹豫。

这就是一个心里上缺乏自信的表现。

现在既然直穿和绕行都存在同样的风险，那么该如何定夺？

唐文凯本想坚持自己的看法，直穿。

因为在同等风险之下，绕行很显然就要被拖慢五分钟，这是百分百肯定的，而且绕行只有，即便能回到正确的路径上去，谁保证下一个2号点的路程不会遇到新的麻烦？谁保证一定可以挤出5分钟时间弥补掉现在损失的5分钟？

如果2号点的行程不能弥补，那么谁又能保证3号点一定可以补回来？

一步被动，步步被动。

与其这样，倒不如直穿过去？

他想找庄严商量。

由于竞赛规则的问题，战术队形要拉开前后三十多米。

庄严此刻挤在山路上，位置在队伍后方。

“前面什么情况？！”

庄严的声音从队伍后方传来，人也贴着路边的灌木丛，朝前挤过来。

徐兴国有些不耐烦了，拿着指北针直接朝山谷左侧走去。

“别争论了，争论下来，那五分钟都能省出来了！”

时间紧迫，的确没时间商量太久。

“出什么事了？怎么停了？”

庄严已经到了唐文凯身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朝前走的徐兴国。

“你怎么还没跟上去？”

唐文凯马上想通了。

就算现在将自己的疑虑告诉庄严，大家停下来再研究一回，时间怕是足够绕行山谷用的了。

所以，干脆不说了。

“没事了。”唐文凯说：“我们决定绕行。”

庄严侧过头看了看右侧的山谷。

绕行还是直行，风险都差不多，但是既然引导组同意这么做，自己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作为班长，他的职责是协调和指挥，不是事事都得插一腿，那样反倒会让整个班变得混乱而低效率。

到最后，他也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