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当是提前支付我复活她女儿的代价了——我总不能真要求她女儿在我身边当个跟随宠物吧？我可没有想养义女的打算。

“当然，如果没赶上的话，我就送她提前准备好的那个礼物了。你也不必有太大压力。”

“我去一趟吗……”

阿莱斯特看了一眼天空——随着伯爵府被“空想”成了虚无，他们如今所处的环境已经变成了露天。

她算了一下，开口答道：“没问题，我大概中午就能送到。不过时间够吗？你想要做什么？戒指？”

“嗯，我想到的也是戒指。”

艾华斯点了点头：“或者项链也行——不过这方面我也不懂，你还是和海巴夏讨论一下吧。最好是能随身携带的。以她的道具制作能力……只是将天司碎片换一个形态、或者换一个载体而已，又不需要附加什么特性，应该一天内就能做好。

艾华斯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夏洛克点头赞扬道，“至少和阿莱斯特小姐说话时，就没那么多忌讳。我最近与其他女士聊天时，总是会担心会不会冒犯对方……就像是我之前经常说错话，冒犯哈伊娜小姐一样。”

他曾经说话时毫无顾忌，将真相视为一切。因而完全无视他人的想法，也不顾及自己的言语会如何伤害、激怒他人。这也让他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却往往会引发纠纷。

如今，夏洛克已经渐渐理解了……真相固然重要，但想要让他人理解、接受真相也同样重要。

“看来你已经快要成为密特拉信使了。”

艾华斯看向夏洛克，有些期待。

夏洛克特殊的职业体系，与智慧道途的其他职业都有所不同——智慧道途的其他职业，基本上都是执着于“真理”的探求之道。在灵魂胜过躯体的折磨之中追寻知识与真理，最终完全超脱于肉身对灵魂的束缚。

而密特拉体系则与之不同。

以“一之回忆”、“三之恩许”、“五之言语”凝聚而成的力量，如今看来甚至隐约触及到了道途的本质——将源河的力量再度融合回去。

“从没有正式获得密特拉之名的‘新入会者’，踏入‘密特拉礼拜者’的境界时、仅仅只需要考验你的智慧。因此你抵达第四能级才会如此轻松。”

艾华斯说道：“但如果你想要继续前进，就必须得到奉献之心。如此才能抵达第五能级，成为密特拉信使，变成三十岁成熟稳重的壮年模样，拥有太阳的力量。”

“……我记得你说过类似的话。”

夏洛克顿了顿，回忆起了艾华斯只说过一次的言语：“之后是……威权道途？”

“没错，第六能级是密特拉之父，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为假想存在的太阳神，你理所应当的拥有王权的力量——它原本考验的是力量之心，就如同正午的阳光最为炽烈、盛夏的日光最为毒辣一般。你需要拥有成为太阳的父亲的狂傲与器量，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为伟大的存在。”

“那……”

夏洛克顿了顿，突然问道：“第七能级呢？”

艾华斯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夏洛克：“你已经意识到了吗？”

“既然第六能级不是极限，那就说明第七能级、甚至第八能级也是存在的——你早就说过类似的话了吧。”

夏洛克轻声说道。

“但你直到如今才终于理解。”

艾华斯点了点头，直接说道：“第七能级考验的是黄昏之心。你要能够理解，多么炽烈的太阳也终有日落之时。而到这一能级时，你会变成行将朽木的老头子——从‘密特拉之父’这样狂傲的称号，变成‘密特拉之影’。”

“黄昏……就是极限了吧？”

夏洛克看向艾华斯：“还是说……”

“当然，后面还有。第八能级时，需要通过均衡之理同时掌握美与超越的力量——通过超越时光的限制，从而将自己返老还童、逆转回少年之时。就如同落下的太阳终将再度升起……如果能通过这一试炼就能成为‘密特拉之子’，从而完全掌握密特拉之力。”

艾华斯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但如果没能超越时间，就会因衰老而死。”

刚刚说到这里时，他心中隐约触动了一瞬。

就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关键，但那种灵感又转瞬即逝。

“居然是先父后子……原来如此，是轮回的力量吗。”

夏洛克顿了顿，看向了艾华斯。

他先前就怀疑过，艾华斯是不是掌握了轮回之力、从未来回到现在。

但既然艾华斯没有说，他也不愿胡乱推理朋友的秘密。那被如今的他视为一种窥视——这同时也是一种自信。他自信于只要自己去思考就一定能得到真相。因此他的思考本身或许就是一种不友善，一种侵入、破坏他人隐私的任性之举。

不过……第八能级……

夏洛克原本还以为自己的第四能级已经逼近了极限。

原来还差得远吗……

在浅淡的落寞过后，他却反倒是有了几分好胜心——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太拖后腿了啊。

或许正是艾华斯所说的……他如今已经懂了如何关心他人、为他人着想的缘故，始终卡住他的晋升之路已经变得通畅无比。如今的夏洛克感觉自己已经触碰到了极限，只需要等下次晋升仪式就可以尝试进阶到第五能级了。

“我们现在回阿瓦隆吗？”

夏洛克向艾华斯问道：“还是……先回旺多姆家族休息一下？”

“还是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亚森在一旁连忙说道：“可以调船过来，不会耽误婚礼的。”

他不敢想，如果跟贵客艾华斯出去一趟，结果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回去，父亲会如何瞪他……

“你也别走，”艾华斯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亚森，“你也跟着一起去。”

艾华斯内心是想要让安妮跟自己一起回去的。

但他多少感觉有些别扭……如果主动要求这件事，会让艾华斯感觉很奇怪，莫名奇妙多出来一个“理论上的妈”；但如果不要求，旺多姆公爵又可能会要求安妮留下，别给艾华斯惹麻烦。不如直接把亚森也一并抓过去，这样旺多姆家族就基本都得来一趟了。

“正好，也可以让旺多姆家族出面，替我发出一个通告——”

艾华斯思考了一下：“就说——这些月之子家族的毁灭，正是我做的。直接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不敢的话，也可以报上阿莱斯特的名字。”

反正也差不多。

如今在超凡世界的舆论中，阿莱斯特都已经快变成艾华斯的情妇了……

“再将空无之箱和疯王之颅的事，挑拣一下说出去。如今疯王之颅已经不再存在，没有了干扰星象的能力，稍微占卜一下就能知道真相，根本没必要隐瞒。

“关键是，要让人们知道……鸢尾花之所以出现了这么多次叛乱，就是因为奥尔良伯爵这个罪魁祸首。只要人们觉得首罪不在自己，就会疯狂将责任推出去的。如此鸢尾花想要再发生叛乱就基本不可能了，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就等于是说自己与奥尔良伯爵同流合污——没有什么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出来替奥尔良伯爵吸收火力。”

而借着这个机会，雾天司和她手下的雾妖们就会出手，准备将月之子批量转化为雾妖。

到了这种时候，这些坚定信仰血天司的月之子们，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他们失去了超凡力量的优势，也失去了社会层面的积累的优势，甚至失去了时间优势、种族优势、金钱优势……

他们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以翻盘。

——那就是通过衔尾之环仪式，让血天司亲自降临。

而血天司可不会惯着他们。

月之子虽然无法死后进入梦界，但他们身为物质界的幻魔，其实也可以肉身进入梦界。可过去了这么久，血天司何曾接引哪怕一个月之子飞升？

这些月之子们，从最开始就没得选。

因为艾华斯只给他们留下了这最后一条路。

那就是灭亡。

等阿莱斯特离开之后，夏洛克才终于开口缓缓说道：“我感觉像是两个艾华斯在自言自语。”

“事实上也差不多。”

刚刚艾华斯聊伊莎贝尔的时候，夏洛克完全不敢插话；涉及到天司碎片的支配方式，他就更不敢说话了——

他哪有资格分配这种级别的战利品？亲自决定一个新神的诞生？

而如今，夏洛克才终于敢稍微说上两句。这让夏洛克稍微有些寂寞……他少数认同的朋友，如今却到了他难以触碰的境界。

艾华斯安慰道：“好啦，拜托啦，另一个我。”

“……你都这么叫我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主要还是不久前在梦界的时候，他得知了赫尔墨斯的先祖与海巴夏曾是一个小队里亲密无间的挚友。

这让夏洛克如今看待海巴夏女士的态度也有些微妙。

“……你不懂，我难道就能懂了吗？”

阿莱斯特无奈的说道：“我说啊，你不会指望我能懂这种女孩子才懂的事吧？我根本不知道伊莎贝尔会喜欢什么啊。

“你至少也知道伊莎贝尔的尺码——我没法在婚前与一位未婚女性成日厮混在一起、彻夜未归，哪怕她是我的戒指设计师也是一样。而且只要是我亲自挑的，她应该都能高兴；而你的审美又与我一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其他人都不行……哪怕是其他的大兽也不行。”

——他们这算是什么关系？

后妈？祖奶奶？还是小姨？

这让夏洛克对“赫尔墨斯家族”的真相也变得更好奇了。

阿莱斯特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她柔韧的腰肢让这个懒腰几乎蜷成了下腰。她猛然后腰发力站直回去，又甩了甩头、让那头如绸缎般顺滑的凌乱黑发自动整理完毕。

“师傅，俺老孙去去就回——”

阿莱斯特捏着嗓子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便化为一道血光窜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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