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董主任，您怎么可以这么乐观。”

我被董兰逗得有些心猿意马，心里又是叫苦不迭，马蛋，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还能想到这些。

董兰却悠然笑道：“为什么不乐观呢？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云烟。”

我微微一愣，没想到董兰随口说出来的话，竟然这么充满了哲理。

“呵呵，生死一刻都过去了，干吗还要这么紧张？”

董兰继续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董兰此时那带着淡若笑容的侧脸，我那紧张兮兮的心理，也平静了很多。不得不承认，董兰如果不发春的话，嗯，身上是有一种可以决定你心情的气场的。

可是。

离古州县越近，我心里就越紧张。

古州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网络被屏蔽了，这是好事，好像一切都朝着比较积极的方向发展。可是电话也同样打不进去了，和窦斌联系不上，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丫，还是太嫩。看不清形势。”

董兰看着我道样子，呵呵笑道。

“啊？”

我一脸不解。

董兰淡淡道：“再怎么说，我也是董兰啊，也是一个国家部委的主任啊。刚刚在路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呢？他们好意思再来一次？”

我豁然开朗，眼睛一亮。

董兰说得不错。刚才的生死一刻，对于董兰来说，恐怕已经是，也将是她这次来晋省，最为凶险的一刻。挺过去了，就一马平川。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这种事情可一，但不可再，更别说什么可三可四了。王强死了，不代表上面那些人的愤怒会很快平息。

相反。

他们反而会借此事大做文章，给晋省这边极大的压力，一方面给董兰造势，铺平道路。晋省那些对董兰虎视眈眈的人们，自然会有所收敛。怎么着，一次这样的事情，没成功，你们还想来第二次？你们把国家中枢当成什么了？

真的以为，惹起中枢的愤怒之后，中枢不敢收拾你们？

想到这里，我心里轻松了很多。

董兰接了一个电话，哼哼哈哈，挂了之后，才笑着道：“这群老狐狸出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疑惑：“老狐狸？”

董兰看了我一眼：“陆正明听说过吗？”

“市长？”

我一愣。

董兰点了点头：“陆正明刚刚到了现场。这可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龟缩了八年了，从没憋出一个屁来。这次要不是我平安度过这一段路，怕是他都不敢站出来。”

“呵呵，我没死。形势一下就明朗了很多。”

董兰淡淡一笑。

我一下子感觉事情的确没有那么糟糕。同样也为董兰这政治智慧而感到惊叹。果然每个地位的人，思想也有着巨大的差异。我还在为刚才那鬼门关走了一遭而感到心悸的时候，她已经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全部想到。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下了高速。

高速公路是从晋阳直通古州县的，等我们一出高速公路口，就看见一排排的车等在那里。

赫然是古州县负责来迎接董兰的官员们，阵势摆得很足。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个头不大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正装，笑呵呵的样子，露出那黄色的牙齿来，脸上却是抹着一层白白的粉底，让我看得有点蛋疼。

“不下车。”

车队慢慢停了下来，我正要下来帮董兰打开车门，董兰在我动作之前就淡淡说了一句，阻止了我。

“这，这合适吗？”

我一愣。

董兰慵懒地躺在车座上，微闭眼睛：“告诉崔凤英，就说我受到了惊吓。”

“董主任没事儿吧？这次的事情真是……”

那中年女人，一脸关切地和这次陪同来的晋阳官员打着招呼，寒暄着。

这些官员的脸色都很是不好看，但场面的事情却又不能不顾。

崔凤英一个个打过招呼，好话说尽，最后来到我的车子跟前，却不见董兰下车。我打开车窗，看着这个丑女人笑道：“不好意思崔书记，董主任受到了惊吓，身体有点不适。”

崔凤英一愣，那眼底明显闪过一道隐晦的怒意，脸上却是打着哈哈笑道：“真是抱歉。在晋省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责任很大。董主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彻底追查这次的事情！那个犯罪分子有没有同党，我们会在最快时间查出来，给董主任一个交代。”

“嗯，走吧。”

“董主任，我们给您安排了招待所……”

崔凤英还想说什么。

我的车子已经发动了，直接从这县里迎接队伍绕了过去。

那些晋阳来的官员们，也赶紧上车，跟了上来。

只留下那原地的崔凤英，脸色扭曲，无比愤然。

“崔书记，这……”

旁边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

崔凤英深深吸了口气：“谁让人家是钦差大臣呢，呵呵。这次没死，也特么算他走运！”

“书记，慎言啊！”

旁边几个人冷汗涔涔。

崔凤英却是嚣张骂道：“慎个屁啊慎！古州县都快变天了知道不！泉漾市都要易主了，懂不懂，你们这一群蠢材！”

“崔书记，他们肯定是冲着天泉那边去的。”

一个男人小声说道。

崔凤英呸了一声：“你不说老娘也知道。关键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那人呵呵一笑：“那边还有我们的人啊。再推波助澜一下，让他们下不来台。”

崔凤英瞥了他一眼：“几个意思？”

“崔书记，县电视台的人已经过去了。”

“市电视台的人，也在路上……”

“噢？”

崔凤英眼睛一亮。

“陈建不是把网络屏蔽了么？那电视台过去采访，他还能赶走不成？呵呵……”

“好，这个不错。呵呵，我倒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办！”

崔凤英哈哈大笑，赞赏地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

……

等我们一行人来到天泉公司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依然擦肩接踵，只是情绪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暴烈了。毕竟县长来了，市长也来了。警察同志们工作起来，也就比较卖力了。抓了几个在人群之中叫得最欢的人，场面也就稍稍控制了下来。

只不过张大爷的家属，还在嚎啕大哭，不依不饶。

对于死者的家属，任何人都不宜动手。

只能好言相劝。

“交出凶手来！”

“把你们的刘总交出来！”

“他是不是跑路了，是不是？”

“他肯定就是杀人凶手，呜呜呜呜呜，我的爹啊……”

网络虽然屏蔽了，但很多人依然用手机给录像，拍照。想给今天的事情留下证据。现场的浓烟还没散去，陈建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眼前这种情况，没有继续恶化，没有发生群体的流血事件，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想要开业？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市长您看？”

陈建看了旁边的陆正明一眼。

陆正明这个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陈建的声音，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呵呵笑道：“我看什么？我什么都不看，我今天是过来迎接董主任的，其他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陈建心中骂了一声老狐狸。

“你觉得董主任这种情况，还会过来么？董主任的政治智慧，可是相当高的。”

陈建犹豫了一下，说道。

陆正明微微一笑：“你猜。”

尼玛，陈建白眼一翻，深吸口气，推心置腹道：“陆市长您就别卖关子了。咱们两个人，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陆正明瞥了陈建一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董主任肯定是会过来的。刚才她在电话里已经说了。今天的天泉公司，必须要开业。只是我真的想不到，她会怎样来力挽狂澜。一次袭击事件，一次群体事件，董兰要是刚出现在古州县，就能轻轻松松摆平。那她就彻底在古州县站住了脚，没有人敢再小觑她。”

陈建听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来了！”

陆正明突然眼睛一亮。

车队开过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看着这遍地疮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似乎眼前就是刀山火海，等着我去跳。但我有不能不下去。一味的逃避，不是我的风格。

更何况，我真的没有杀人。

窦斌看到了我的车子，已经紧张带着几个保安跑了下来，生怕会出现不可预测的事情。

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是刘毅！”

“是那个杀人凶手！”

“就是他！弄死他！”

“别再让他跑了！”

“抓住他，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我的出现，现场一下子又沸腾了起来。

不少人手里不管拿着什么东西，都朝着我扔了过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啊祖宗，你躲一躲啊……”

窦斌一脸苦涩地看着我，帮我挡着那些东西。

我看了一眼那瘫倒在地上的张大爷的亲属，心里隐隐一痛，深吸口气道：“我又没杀人，为什么要躲？如果我今天不回来，岂不是说明我心虚了？”

“杀人凶手！”

“杀人犯！”

“呜呜呜呜，就是你，你杀了我爷爷，你杀了我爷爷！”

张大爷的亲属们看到我，眼睛都红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更是已经朝着我扑了过来，抱住了我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一股剧痛，让我脸色微变。

一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如芒刺背。

“我没有杀人。”

我忍着痛，把那个小男孩给抱开，淡淡说道。

“放屁！”

“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滚出古州县！”

“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们！”

现场一下子又乱了起来，要不是我公司的保安和那些警察，怕是我已经这些愤怒的群众踩成泥饼了。

一时间，现场再次进入了僵局。

董兰也下车了，款款走来。

陆正明和陈建对视一眼，赶紧迎了过来。

怎么办？

难道董主任来古州县的第一站，就这样被打脸一样的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