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么？

就这样死了么……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一片黑暗，回归混沌。

这是我的灵魂么？

我的灵魂在游走吗？

一时间，好像所有都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好像所有悲欢离合，恩怨纠缠，都烟消云散。

一时间，我陷入了长长的睡眠。

“爸爸，爸爸……”

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面，我听见小呶呶在叫我……

我终于睁开眼睛，入目一片迷茫之色……

这是哪里？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看着远处，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呶呶，一直在叫着我，叫着我，还一边对我挥着手……

我的脚步开始加快了起来。

想要追上她……

但她却站在一叶扁舟上面，那扁舟在这白色的迷茫之色之中，快速后退……

我很想张开嘴巴，喊一声小呶呶。

可是不论我如何用力，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

我飞快地跑了起来，不知疲倦。

终于，我慢慢追上了那叶扁舟。

小呶呶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容。

“爸爸，你来了……”

小呶呶很开心地，撩起了自己的头发。

一瞬间，我被吓了一跳。

小呶呶的眼睛，没了！

两个没有眼球的眼睛，流着鲜血，就那样看着我，场面十分恐怖！

小呶呶……

虽然这个梦境，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但我依然心会很痛。

“爸爸，爸爸……”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身后，也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声。

我豁然转身。

一个两岁的婴儿，一边喊着我，一边瞪着自己那可爱的大眼睛……

小呶呶的眼睛！

是林若的孩子！

“爸爸爸爸……”

“爸爸，小呶呶在这里……”

“爸爸，爸爸……”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是两个孩子的叫声。

我头痛欲裂！

我整个人都要疯了，好像马上就要爆炸，马上就要崩溃一般！

我想喊，却喊不出声！

我撕心裂肺，却一直压抑着！

“这个世界上，你何曾看到过至善至美？”

突然。

一个如同晨钟暮鼓的声音，一下子驱散了两个像是在逃命一般的声音。

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我的心里，竟然也平静了一些……

“你不够强大，是因为你的心，还不能藏污纳垢。”

“你不够仁义，是因为你的仁义，只是小肚鸡肠的仁义。”

“你不够善，是因为你的善，只看到了眼前的凄楚。”

“真正的强大，不是厚黑，不是城府，但更不是伤春悲秋。”

“自己，是最不值得怜悯的。”

“不要怜悯，不要缅怀，过去的已经是过去。”

“小难磨砺，大难重生。”

“涅槃后的凤凰，才最美丽。”

这一句一句我听在耳里……

然后，我又慢慢地睡去……

我的灵魂好像已经归于宇宙，随处飘摇。

为什么？我不能下地狱？

我知道，自己肯定上不了天堂……

虚无的空间，没有时间的概念。

我不知道是多久。

就这样，我听着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说出来的话，灵魂在游荡，游荡累了，就开始昏睡……

这就是人死之后的感觉么？

我死了，一切是不是都已经过去了。

哈市不再有刘毅。

哈市不会再悲伤。

一切仇恨，就这样烟消云散吧。

小呶呶……你走好。

不是爸爸不愿意你出现在爸爸的梦里，只是爸爸希望你能忘记这辈子的苦楚，早点开始下一次人生。这是命，如果不是这般命运，你不会留下千古绝唱。

刘毅，你走好。

不要去怨恨任何人。

如果没有穆青的阴谋，你的人生就不会改变，不会品尝这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不会站在社会的顶端，笑看风云淡。

你应该谢谢这些人。

谢谢这场戏。

苏娜，走好。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娶你。

我们一定要生一个大胖小子。

人死鸟朝天。

突然之间，我的灵魂变得安稳了下来。

无比宁静，仿佛看透这世间的所有。

这是涅槃么？

可惜，已经没有了重生的机会……

……

叮当一声。

突然。

这不知道安静了多久的灵魂虚无世界，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顿时欣喜若狂！

没有声音的世界，我已经憋了太久了！

“拿去吃饭！”

“年年轻轻的，不知道干活，好吃懒做！”

“妈妈妈妈，这个大叔怎么了？好可怜噢……”

“可怜啥，赶紧走，我跟你说，以后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也是这样！”

叮当的一声，好像瞬间打开了声音的锁。

一时间，我的耳边嗡嗡嗡的。

刚开始，我感觉自己脑子很疼，但慢慢地，这些声音在我的耳边，变得清晰起来……

我这个时候，依然处于灵魂的游离状态一般……

眼睛？

对，我应该睁开眼睛啊……

什么？我还有眼睛？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在头疼！说明我有脑袋，我听见了声音，说明我有耳朵，我想睁开眼睛，说明我有眼睛！

难道……

我还活着？

我使劲想要把自己的眼睛睁开，可是那长时间的眼屎已经把我的眼皮糊在了一起！我睁眼的时候，一种生疼生疼的感觉！

疼！

我竟然有了痛觉！

突然心里涌起了一股求生的欲望。我发现自己现在全身都动不了！

我使劲了很久，才颤颤巍巍拿起了自己的手，在我的嘴边，抹了一把唾沫，然后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摩擦了起来……

“我去，太恶心了！”

“儿子快走。”

“不要影响今天晚上的食欲！”

一番用力，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才慢慢看清楚……

我在一个天桥上……一群人围着我看，戏谑，冷漠，悲悯，一个一个的眼睛……

但我没在意……

我低着头，看着我的身体。

我还活着！

我特么竟然还活着！

我这个时候，很想吼一声出来……可是发现浑身无力……

“真可怜……”

“看来在这里乞讨很久了。”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种人，年纪不大，每天就想着坐享其成！”

“就是就是……”

一群人看着我，指指点点。

我没有力气去反驳什么……

我看见地上有一块面包，一下子肚子已经叫了起来。

我已经是死过的人了，但每个人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时候我只想活下来，不管怎么样，活下来再说！

所以，我一只手抓起那块已经脏了的面包，就往嘴里塞……

多少人对我报以鄙夷的眼神，我根本不在意。

我现在只想活下去……

因为。

我没死……

是不是说明，苏娜也没死？

那苏娜肚子里的孩子呢？是不是还活着？

原来，我还有这么多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东西，放不下的事情！

“咳咳咳……”

吃得太猛，一下子被噎住了。

“喝口水吧……”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我，递给我半瓶水。

“谢……”

我很想说一句谢谢，但虚弱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只是抬着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

“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可怜他做什么！”

“看他长那样，一看就是个坏蛋！”

我对这些人的话，置若罔闻。吃了一点东西，喝了半瓶水……我闭上眼睛，决定缓一缓。

人们看着我这样子，更加唾弃，一个个摇头离去。

吃喝之后，身体终于有了一点力气。

我这个时候，才有心思打量起我在的环境。

刚才人们的说话，一口京腔。

难道我在京城？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得不行……而且看刚才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半袖裙子……现在应该是晚上下班的时候，我身上过着的破布条，我竟然没有觉得冷。

已经是夏天了？

我的脑子，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试着动了动腿脚，终于有了知觉。

我慢慢爬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哪个？在哪里？给我看看，敢在我们的地盘乞讨，是不是活腻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走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我给围住。

一群乞丐。

我苦笑一声。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小子你是哪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恶狠狠看着我。

旁边的人已经躲到一边，生怕祸及池鱼。

“我……”

我的嗓子一直很疼，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我试着发了一下音，声音有些沙哑，根本不像我以前小鲜肉的声音了，有了一种大叔的沧桑感。

“不好意思……我不是乞讨的，我只是受伤了，这些钱，你们都拿去，拿去！”

我终于可以说出话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

“放屁，如果你不是乞讨的，穿成这样？这小子肯定已经在这里一天了，讨到不少钱！只拿出这么点来孝敬我们，其他的已经被他藏起来的，给我搜！”

看起来是个头子的乞丐，冷笑几声，喝道。

顿时，三个人就冲着我走了过来。

我一副认命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不是我想认命，实在是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他们只是搜身，应该不会打我，即使是打，也不敢打死我，如果这里是京城的话。

三个人在我身上搜来搜去。

“大哥，果然有五百块钱！”

“还有一张身份证！”

“这人是东北的！”

“叫刘栋？”

“哼哼，我就知道……”

那个被叫大哥的乞丐，看着几个人搜出来的钱，眼睛一亮。

“这小子，敢骗我们，给我揍一顿！”

大哥发话了，几个人不敢不从。

马上对着我拳打脚踢。

而此时的我。

已经是一脸懵逼。

几个人只拿了钱，把那张身份证，又扔给了我，我拿起来一看。

就懵了。

这是谁？

这特么是我？

而且，我什么时候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