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汉看着我，悠悠道:“听说你很牛，不用出操不用工作，我也很想这样。”

我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头都没抬。

“但是他们说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大汉用牙签挑着牙，冷笑看我。

“所以我很想比比这里究竟谁的拳头最大。”

这个大汉看起来明显比之前那个胖子更壮，而且他的壮不是那种虚胖，你都能看到他的肌肉在一颤一颤的。他就那样握着拳头嘎嘎响，冷冷看着我。

小贵站起来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几个人围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我们两个人围在中间。这个角度，正好狱警看不到，而其他犯人看到之后，也不会多管闲事。监狱里出人命的现象是很正常的，没有人不想活着。

除了我。

看来监狱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穆青还是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不要动我刘哥！”

小贵紧紧护着我。

“你算个极薄玩意儿！小刀见了我都喊我一声哥，你在我这里跳什么！”

那大汉猛喝一声，手里的碗狠狠砸在小贵的头上。

小贵顿时鲜血如注，那三个人过来就拉扯我。小贵依然紧紧护着我，都没顾得上去擦血。

但是小贵再厉害，哪里是三个人的对手，一顿拳打脚踢，小贵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本来可以还手的，但因为一直护着我，所以就那样把自己的背给他们打。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下手很狠，每一下我都能感觉到小贵身体剧烈的颤抖。

“我还以为你是多么牛的人……”

“听说你来的时候差点被玩了屁眼？”

“以前是做小白脸的？有没有伺候过男人？”

那个大汉也加入了暴打的行列。

暴打，嘲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刘哥，刘哥你快回去，回到牢房里去！”

小贵已经被打得吐血起来，但不忘扑打着阻止着他们，想让我趁乱离开。我没想到一个人的潜能是如此的巨大，小贵在经历几个人的暴打之下，竟然还有力气保护我。但此时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我都看到他的脚步开始一晃一晃。

他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是条汉子，但今天没有你什么事儿……”

大汉冷冷喝道，一脚把小贵踹开。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开始痛呼起来。

我站起来，手里拿着吃饭的勺子，一下子扎进了他左边的眼睛里。

这次我的手没有颤抖，稳准狠！

半个勺子把都进去了，我还用力在他眼窝里摇了摇，他又嘶喊了几声，痛得昏了过去。

现场极其血腥，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大汉的血都喷在了我的嘴边，我若无其事地用舌头舔了一下。

一道道倒吸冷气的声音。

其他的犯人都一下子离开我一段距离。那三个犯人同样看得脸色惨白。

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不怕死。但我不怕。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我感觉找三个月比死更可怕。比死更痛苦，比死更让人绝望。

所以我现在面不改色，把大汉眼里的勺子拿出来，擦都没有擦，继续吃着饭，这饭里还有大汉的血，好像我的食欲一点都没有受到这血腥的影响。所有犯人都吓傻了，他们就算是亡命之徒，也只敢亡别人的命。没有谁愿意把自己的命亡着给人玩。

他们像是看到了魔鬼一样，有几个人甚至直接吐了起来。

我继续坐下吃饭，细嚼慢咽。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狱警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等他们看到地上的大汉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是你干的？”

狱警看着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狱警明显吓了一跳，我不知道我的眼神有多可怕。我只知道这个时候，我看谁都像是死人。

“那……吃完饭跟我去录个口供！”

这个新来的监狱长，肯定是穆青找的人。不然不会任凭这些人对我动手。但他已经被我吓坏了。

他马上打了救护车的电话，把大汉接走。

这次的事情，我加刑半年。

我这时感觉很无所谓，两年和两年半有什么区别。对我来说进来一天和十年，又有什么区别。我已经不是大学生，不是学生会副主席，我已经不是经理，已经没有月薪十万。

我已经死过一次。

现在我还活着，已经是恩赐。

“刘哥，你真厉害，刘哥……”

小贵缓过来之后，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道：“从今天开始，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你没事了吧？”

“刘哥，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没事，我没事，不就是挨一次打么？”小贵很开心地笑起来。

我心里不由得一暖。

有这样的兄弟，人生夫复何求？

小贵能这样对我，我还一心想死，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监狱里没有人再敢欺负我，我和小贵同时得到了特殊的待遇。我们两个人住在一个牢房，而且不用出操，不用工作，而且小贵还不知道从哪里鼓捣来了一个手机，可以和外界联系。当然这一切和刀哥在外面贿赂了监狱长有关。

我开始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我开始不介意这样过上两年的时候。

我进监狱的半年，突然老大一个电话打来，告诉我那边已经有了消息。

果不其然，过了三天，保外就医。

我和小贵一起走出了监狱。

老大，老二，老四，都来监狱门口接我。

“三哥！”

“老三，你受苦了！”

他们看到我的白头发，看到我阴冷的脸，都惊讶了一阵子，然后眼睛都红了，分别过来抱着我。

我努力展颜一笑，道:“出来了，没事了。”

“走，哥几个给你洗尘！”

“老大，花了多少钱？”

我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尽情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淡淡问道。

老大摆摆手道:“说什么钱，没花多少。别放在心上。”

我喃喃道:“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欠的东西太多，不仅是钱，还有人情。老大的，刀哥的，小贵的，很多很多。欠了东西就要还，所以我活了下来。

所以我重新开始自己的第二条生命。

老大认真说道:“你别不信，真的没有花多少钱，这半年我倒是跑了不少人，拜了不少码头。可是大钱都没有花上，别人也不敢接。你知道穆青家里比我家有钱多了，背景深厚。”

偷偷看了我一眼，老大没有看到异样，这才继续说道:“可是前几天，突然一个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帮你把事情摆平了，让我今天过来接你。”

“女人？”

我眉头一皱。

“嗯，女人，听起来年龄比我们大。”

老大点头道。

我眼皮挑了挑。

难道是若吗？除了她好像应该没有别人了。应该不是烟姐，如果是烟姐的话，小贵怎么可能不知道。

“叔叔阿姨那边也没有事。情绪还是比较稳定的。剩下的事情也没什么了。嗨，你才进去半年，又不是十年八年的，半年时间能发生些什么！”老大笑道。

半年……

半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我不到半年，从学生会主席到囚犯。半年，我从刘毅变成另一个刘毅。

半年，我死了又重生。我已经没有畏惧。

我承认我是一个蝼蚁，但蝼蚁尚且偷生。我还有这么多兄弟，凭什么要去死？穆青，我刘毅一定要一步一步走上去，把你给我的痛苦，加倍施加在你身上！

这天我和三个兄弟，还有小贵尽情玩乐。

三个人知道了小贵的事情，都很感动，也已经把小贵看成了真正的兄弟。

“你有什么打算？”

酒酣耳热之际，老大问我。

其他几个人也关心地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道：“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家又回不去，现在还是假释。我能做什么？继续回夜场吧。”

老大叹了一声，道：“回去就回去吧，先把这两年糊弄过去再说吧。但我觉得穆青肯定还不会放过你，我担心的是这个。”

“我只能在哈市服刑，又不能跑别的地方去，想跑路都不行吧。”

我呵呵一笑。

穆青？

他自然不会放过我。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傻乎乎的刘毅了，我已经成熟了很多。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东西，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刘哥，不如你跟我一起干吧？”

小贵突然说道。

“干什么？”

我问他。

小贵讪讪一笑，道：“我能干什么，混社会呗。刘哥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在监狱里搞了那个人，可是出了名了。现在混社会的小弟们，谁不知道刘哥你的名字？咱哥俩要是整一个场子，那效果自然没得说。弄个酒吧，或者弄个赌场……”

老大也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现在的我，还是比较适合走这条路。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对混社会没有兴趣，夜场已经是极限。我还是先回夜宴看看，走一步看一步吧。穆青还在美国，我就不信他在这里能翻天！”

这个时候，我刚买的手机响了，我用的还是之前的电话号。

“小刘，出来了？赶紧回夜宴来，刀哥想死你了！”

刀哥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