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五手忙脚乱的旧衣服和鞋子塞进柜子里，赶紧开门，站在面前的褚秀，他有些很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你怎么回来了？”褚秀面无表情的问。

“我和同学忙了大半天，午后就没事儿了，所以回来上班！”莫小五只好顺着早晨的谎话往下编。说着话瞅了一眼飞翎，见她正在打量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哎，是不是中大奖了？”褚秀指着莫小五的鞋子问。

“嗨嗨，我同学看着我寒酸，今儿上午送给我的……”莫小五继续扯谎，可是说了半句就被褚秀打断了。

“带我去你的宿舍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让后勤部再给你调换。”褚秀眼神和语气急匆匆、冷冰冰的，和这两句体贴的话根本不配套。

“宿舍很好，不用再换了！”莫小五赶紧回答。

“带我去看看！”褚秀不容置疑的说着，拉开门往外走。

莫小五只好尾随其后，俩人穿过走廊、进电梯，然后绕过数百米的小花园走到员工公寓楼里，飞翎一直绷着脸，好像很不痛快似的。

打开宿舍门以后她里里外外的看了看，紧绷着的脸色忽然间烟消云散，笑盈盈的坐在了藤椅上。

“感觉怎么样？”褚秀低声问。

“简直太好了！你看啊，有卫生间、有空调，而且还有个小客厅，干净又舒服，呵呵……”莫小五正乐颠颠的说着，却被打断了。

“我问的是你昨天夜里发疯的感觉怎么样？”褚秀白了他一眼，气哼哼的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这、这，我……”话题跨度太大，莫小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好一会儿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是忘了呢，还是说不出那种滋味啊？”褚秀慢悠悠的说着，脸上掠过淡淡的冷笑。

“我昨天晚上真的醉了，啥、啥都想不起来！”

“哼哼，这么说是忘了，想不起来了，对不对？”

“是的、是这样！”

“好、很好！小五啊，今天晚上咱们加班，什么时候把VIP客户信息录入完了再休息。”褚秀慢声细语的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没问题，我一定尽快录入那些信息！”莫小五尾随其后下楼，嘴里忙不迭的答应着。

“我也陪着你加班，干不完谁都别走！”褚秀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话，迈开步子向酒店大楼走去。

莫小五看了看褚秀风姿绰约的背影，一头雾水，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鬼把戏。可人家手里抓着把柄，自己理屈词穷，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样呢！

佗城下午四点半，满脑子里乱糟糟的莫小五坐在电脑前手指飞舞。因为八个时区的时差，英国小城福克森市正是清晨八点钟。

为了向爸爸做最后的道别，曾醉墨换上了昨天买来的黑色长裙，用白色发带扎好长发，然后将一朵黄色菊花戴在胸前。

她面无表情的穿过福克森古老的街巷，向几里路以外的医院走去。

爸爸在冷冰冰的房间里等着和最心爱的女儿告别，然后在异国他乡化作一捧骨灰，彻底离开这个生活了接近五十年的世界！

当她赶到冷冻室的时候，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和医生、殡仪员已经等着她了。

“曾女士，我能理解您万分悲痛的心情，但是请您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流泪！”殡仪员小声告诉她。

“为什么不能流泪？”

“按照我们的风俗，流泪会让逝者的灵魂不安。”

“我明白了！谢谢！”

“请进来向您的父亲告别吧。”

尽管医生为她披上一件防寒的衣服，可是走进了零下十几度的冷冻室里，刺骨的寒气还是强烈的刺激着曾醉墨，她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

抬头时，冰棺里的无比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他静静的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十分平静的睡着了。

曾醉墨紧咬嘴唇，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几步想抚摸爸爸，可是伸手触及的却是刺骨凉意刺骨的冰棺。

那是生与死的界限！

“我可以摸一下爸爸的手吗？”曾醉墨用颤抖的声音问。

殡仪员打开冰棺轻声说：“时间有限，请吧！”

曾醉墨小心翼翼的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爸爸的大手，只是这双无数次爱抚过女儿的手不再温热，而是透着冰冷的寒气。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

因为这是今生看到爸爸的最后一刻，曾醉墨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脸颊，似乎想要此刻在脑海里。日后思念时，至少还可以怀想他的模样。

“曾女士，时间到了！”医生和殡仪员轻柔的说着，拉回了她的手。

没有悲怆回旋的哀乐、没有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寄托哀思的悼词，曾汉夫的遗体就这样被推进了殡仪车。不久之后，他的躯体将化作一缕青烟，魂归天国与早逝的妻子团聚，只留下爱女在人间悲伤欲绝！

此刻，他彻底离开了人世间。

两个多小时后，亲眼看到父亲的骨灰盒安放在教堂高高的龛台里，今天一直没流泪的曾醉墨忽然间泪流满面，她一动不动的仰视骨灰盒，任由泪水肆意横流。

“孩子，你的父亲从此脱离了无边苦海，在天堂里静静的俯瞰人间，注视着最亲爱的你！擦干泪水祝福他吧！”年长的神父在她身后轻声说。

“嗯，是的。”曾醉墨点点头，面向父亲的骨灰深深鞠躬，然后踮起脚尖把一束娇艳灿烂的黄色菊花放在骨灰盒前，让它陪伴凄冷孤苦的亡魂。

迈出教堂大门，曾醉墨很有礼貌的向市政厅工作人员鞠躬致谢，并且婉拒送她回酒店，孑然一人走在福克森的街道上。

尽管走回酒店要两个小时，可她还是缓缓步行，因为回去也是待在令人窒息的房间里，还不如用不停走路这种方式释放内心的忧伤和焦灼呢！

中午12点，教堂的悠扬钟声响彻全城时，曾醉墨总算是走回了酒店。

一脚迈进酒店大堂，马上就看到了福克森法庭的两位工作人员。几天前见过面，曾醉墨强打精神跟他们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