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 百咏大厦 贵宾招待服务室)
“那贼孙儿,终于肯约见老子嘞。”房毅鹏抱着怨气走着,一边跟助理说。
“小谭啊,你说那拽贼孙儿图什么?自己以为真的很拽么,现在不是照样讨好我!”房毅鹏小声嘀咕。
进了服务室,他才发现一切的不同。尊贵,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古雅中欧风格的设计,房间简朴却更显其之奢贵。王者一样的典范,高贵、唯美,每一处的布置都十分精心,优雅恢宏,就连一直埋怨愤恨的房毅鹏也不得不为之一叹。
“可真牛!搞这么华丽。”房毅鹏喃喃自语道。
“房市长您终于来啦!”柴羽达翻过椅子,回头对不高兴的房毅鹏微笑,“抱歉,这种出场方式可能不太礼貌,请您多多包涵,来得临时没准备什么,太不好意思了。”
尽管生气积怨,但顾于客套礼仪和这么华丽的设计,房毅鹏还是笑笑答道:“唉,没什么,哪里的事儿,能这么接待我,我才很不好意思呢。”
柴羽达站了起来,让开椅子,道:“市长请坐。”
小谭也毛手毛脚请房毅鹏坐下。椅子可也那么舒服,真皮的吧。房毅鹏想。
“太对不起了,上次公务繁忙没能接到告知,才没有招呼好市长,让市长跑腿白来一趟,真对不起呢。”柴羽达端上茶,连忙道歉,“看市长您对这个房间很感兴趣,哪我就派人给您设计一套呗,顶级的欧洲建筑设计师,希望您喜欢。这椅子是意大利限量的,我当年只花了七十万美元,您要是喜欢也拿去呗。鄙人略懂茶道,这是上等的日本茶,请您欣赏。”
“哎哎哎,我可是两袖清风,这种东西我怎么接受得起?”房毅鹏嘟囔道。
“噢是是是,鄙人卑贱肤浅,是我的错啊。”柴羽达忙忙“赔个不是”,略感失望得道,“还请您见谅,是我太不懂事了。”
“看在柴董一份诚心,这么个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受下了,下不为例啊。”
“唉,好好,下不为例。”
房毅鹏嘬了口茶,果然极品,他也略懂一二,知道这是稀有贵货。
“还行吧。”柴羽达站着笑笑,“市长您喜欢我可以送你几箱。”
“箱”这个量词……呃。房毅鹏心底肯定是忘记仇怨开心死了,但他想,可能还是现金实在。
柴羽达似乎看懂了对方的心思,说:“我以后还有很多需要市长帮助的地方,比如搞个地儿拍个楼什么的,或者公私建设规划等等,所以……”
“我装了反监听设备,也不想演了。”房毅鹏直接开口,“柴董真是大手笔,太客气了,两千万就可以了。”
“先拨给您七千万,帐头的事儿您有经验解决,我就不干涉了。”柴羽达伸出了手,笑道:“以后希望市长能有多谢关照。”
“这您可放心吧柴董,这行人按钱办事,说到一定做到!”房毅鹏递过手,和柴羽达友好一握,对方的手温暖却隐约带有冰冷,很是诡异吓人。
“谢谢,日后合作愉快!”房毅鹏笑道,“我这边可能还有些事儿,日后再聚,暂先告辞。”
“好,市长慢走,为了避嫌我就不送了啊。”
“嗯,再见。”
(16:48 樊州市公安局会议厅)
蓝桑对局长提出单独重梳案件的要求,一个人来到会议厅。
黑板上做着很多笔记,贴上了对应的图片。
为什么,办案推理到了瓶颈期?对方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难道是变聪明搞诡计了?
一步步都是局。
蓝桑深知,警方与敌人的对决就是明争暗斗。自己是光,他却在暗处。
是的,都是局,没有答案的问题。他每做一步,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中。
每一步棋都下的异常艰难,自己踏进的是休命局。
蓝桑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上的图片和罗列的标注,是不是自己也会拿出笔做些适当的笔记。
观点影响判断,却源于判断。
第一案:大学生翁剑诚离奇碎尸。过程目击者:无 动机:不详
第二案:汴勃商场两次恐袭性质爆炸。过程目击者:有且提供线索稀缺 动机:不详
看到这儿,蓝桑停了下来,他想到了网友攻击增压也是一步毒棋。转而蓝桑继续踱来踱去,开始思考。
残忍凌乱的图片挡不住他清晰的思维高速运转。
第三案:郊外醉汉家中骷髅。过程目击者:无 动机:不详
第四案:小区水管遭手脚引爆炸。过程目击者:无 动机:不详
第五案:高速客车恶意劫持乘客(缉捕任务失败) 过程目击者:乘客、陪警 动机:不详
蓝桑又停了下来,“陪警”明显写的不是前来增援的新沅武警,而指的就是蓝桑。
这也是他经历过最恐怖最惊心动魄的一案,也是他和敌人第一次有接触的对决。
当然也是通过这点,警方才能把这一系列案件完全锁定为同一嫌疑人。
不过准确来说还有个4.5案——阴险自大悍匪明目张胆停车场挑衅办案教授。
心理攻击,攻心休命。
也是一步狠招。
第五案没有贴上图片,只有一些简单的记叙。
第六案:新沅旧乡木屋旧嫌疑人父母悬梁惨死 过程目击者:无 动机:不详
有些案件排序是不对的,例如第六案,绝对是提前准备犯案现场勒杀老人,再驱车劫持。当然为了办案方便,顺序取的都是发现顺序。
因为一些关系和协商,新沅警方同意把案件全责交由樊州警方负责,不再干涉追查并无偿提供帮助。
蓝桑在黑板上又随便花了几个星,表示“手法已破”。
嫌疑人做得太多,太复杂了,真正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面对一个个写满动机不详的案件,蓝桑也深感无奈。他心里知道,马凡一定不是警方固执认为的真凶。
可真凶明显不止一个。
因为没把黑牡丹遇害一案列入此系列,就是考虑到杀害黑牡丹的人基本断定不是犯下这系列大案的凶手。
以前蓝桑心底排除了团伙作案,但现在想起来又似乎有些牵强。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杀害黑牡丹的人和主持行动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执行犯罪的和设计挑衅他的也不是同一个。
那么真相是什么?他们又有怎样微妙的关系?
亦或都不是真正主谋?
现在没经调查,这些猜测都不得而知。
蓝桑向不少犯罪行为学家和诡计悬疑小说上的朋友请教过了,都还不能破解一些神秘的问题。
这又要从他的拿手项开始下手了——
记得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教授经常说:
“学刑侦类的任何学业为的都是正义,寻求最正确最公平的惩恶之道,极力推行裁魔扬善,重扬善轻惩恶,扬善才是惩恶最根本的措施。”
是的,恶由心生。与其一味打击邪恶,不如推崇美德。犯人抓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永远停不下来的,只有感化并抚教邪恶,才是真正弘扬正义的宗旨。
处理犯罪,首先要揭露犯罪。揭露犯罪,首先要破解犯罪。破解犯罪,首先要观察犯罪。
审判扭曲、畸变的恶略犯罪心理,不如预防引导正确的心理结构形成。
可自己的对手却是人生中绝对的恶。
犯罪源于欲,这是狭义简道罢了。什么情杀仇杀财杀,都不叫罪犯的犯罪目的。罪犯真实具有三种目的性特征:不成熟或歪曲的自我意识、反社会或错误的法律与道德价值观、实现所需目的而活跃的刺激感和新鲜感。
自己的敌人是哪种呢?
蓝桑曾无数次联想过自己和心中那个强敌终极殊斗,一步步拆穿对方谋略,有时赢有时输。他也无数次设想过这次真相的可能,自己罗列过无数种连环暗算设计,包括可能符合敌人下一次设计的谋策。
无数次假想过真相,却不能知道真正的真相,这才是一位刑警最痛苦的。
犯罪心理学也是罪犯侧写,具有强烈客观的局限性,不过时常正中下怀。精神分析奇才弗洛伊德曾指出,人的意识由本我、超我和自我组成,犯罪目的也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按《三字经》第一句改过来就是“人之恶,性本欲。”
但是对方貌似也熟谙自己可能犯的错误……
(16:54 旧城区一破巷)
昏黄幽寂的荒烂老城区内,孤屹着几只落寞的路灯,杂乱的电线勾着大树对面废旧的空调排气口,使这一片都显得荒败,谁看到都会有一种忧伤的印象。
树干是干燥的,上头可能有些鸟巢。前边有条漆黑狭窄的烂巷子,四处都荒无人烟。这是樊州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文革留下的败笔,也是樊州近乎唯一的落荒之地。
这可能也是怀旧吧。外墙喷涂有一些办证的电话,这里没有都市的繁华却不空泛,散落的牛皮藓使粗糙的碎地有些污渍。厚尘暗淡失华,有些发臭的污垢冰冷惨淡,浓重的油烟味徘徊着一行废弃孤独的老槐树,让这可怕的景色变得可怜。
彭楚进随傅俐一行人来到了这里,脚步声打破了这儿以往的清净,几乎没什么人会经过这里了,油烟一般都是再隔壁的留守老人们家中传出的,准确来说这就是块蛮荒之地。彭楚进下意识捂住鼻子,遥望四周的惨景。
“你真心忠诚我们了吗?”傅俐猝不及防发起攻击。
“嗯,还好,我会的。”彭楚进小声平静地回答。
傅俐让彭楚进递给他手机,彭楚进茫然之下也只好接受。
“拿着。”傅俐眼疾手快拆掉彭楚进手机的卡递给彭楚进,又装进一个新卡,“从今往后辛苦彭队就用这个新卡了,旧的拿来迷惑他们就好,虽然貌似没什么用。马凡虽然是快递工很难有不在场证明,但经过各种方面的排查还是能基本排除他的嫌疑的,趁事情没有暴露没那么快进展,您先隐蔽起来。”
“好。”彭楚进接过手机卡和手机,道:“我会好好留意线索进展的。”
“您都辞职了有什么用啊,我们要你不是为了那些零碎的侦查线索,而是让蓝桑当上警队,激化警局矛盾,蓝桑再厉害也毕竟刚来,要是将不专兵进展也就没那么快,能有效阻碍办案进展。”
“那你带我来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彭楚进抬起锐利的双眸直对傅俐。
那老练警察专有的锋芒并没能威胁到冷静机敏的傅俐,他说:“正因为您说忠诚咱了,我很高兴,想给您看份大礼。”
“噢?拭目以待。”
傅俐“哈哈”回笑,走在前面。后边跟着一队“马仔”,因为在靳信在场的情况下这些小保镖都是喽啰。一个个刻着纹身,除了光头都是染发的,很容易辨认,就像黑社会的打手,有大部分脸上都有伤疤,是凶狠的象征。前边高的都是八字胡的墨镜男人,穿的也一身黑,不过因为那别致的染发还算不上真正的一身黑。真正算一身黑的,除了威猛高冷的靳信,就是远处那个坐在车上观望四方的男人。
看似是一个把风的下人,实则不然。彭楚进凭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只不过是个伪装成小马仔的大人物。
车上的男人握着方向盘,很是桀骜。摘下眼镜后露出深邃犀利的双眼,显得格外苍茫凶狠,配着荒破的惨景,更能让人联想到暗黑的凄毒。轮廓分明的脸庞潇洒而风度翩翩,可怕的身材英姿飒爽,更展雄风。
一身纯黑风衣的那个男人转过头来,和彭楚进一个激灵的对视。彭楚进感受到他的那股凶猛威严,下意识转过去,像受到惊吓。
傅俐也没闲着,一行人逐个穿过小巷,眼前的是一座工厂科研大门似的破烂巨门,而右上角却是一个高科技般的装置。
傅俐逐一完成指纹、齿型和瞳孔的识别,到了最后一关。
显而言之什么密码钥匙对他来说都是不安全的,就算没有秘密获取,聪明一点的人都可能猜到,比如蓝桑。因此可见这个地方是一个极其重要隐秘的基地。
“这次不知道说什么了,给你个芝麻开门吧。”傅俐奸笑着调侃道。
装置立即变绿了,应该是声纹核认成功。
“任何装置识别功能都没有绝对的安全性,不管你是再权威有用的哪一种,所以还得靠人脑。”傅俐指了指脑门,随后一阵轰隆机械运作的声音,门自动推开了。
“请进吧。”傅俐微笑恭维彭楚进,又转身叮嘱几个随从,“留三个过来,其他都给我守在门口!”
随从像苍蝇见象一样立即慌忙行动开来,傅俐保持微笑招呼着彭楚进。
彭楚进领过礼,谦卑向前走去。傅俐殿后跟从。
面前的是一个恐怖沾血的大板,彭楚进走了不久看到此景,异常震撼,尖叫着咆哮道:“你们对他怎么了!放开他!”
那刺破喉咙的怒吼划烂了耳膜,傅俐没有说话,同样把目光注视在大板上,但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不错,你们做得很好”。
一个魁梧又单薄、赤裸上身的躯体被钉在大板上,眼神空洞凄惨,两手被大拷吊着不可动弹,头发变得凌乱,只有一条裤子还较完整。
这是一个让彭楚进多么熟悉的男人,他曾经无数次数落批评过。可恨!就说怎么要我让他过来。
“彭……彭队——”男人无奈地呻吟,好像用了仅剩的力气在开口。
彭楚进崩溃地哭扯着嗓子,难过地冲了上前,跪在地上,道,“俊伟……你怎么那么傻,真的要来,遇到困难不找彭队,我说过多少次你智商还是那么低……”
萧俊伟艰难地笑了笑,抬起头,面孔却异常惨白。“彭队……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救我……果…然——”
“啊啊!”彭楚进难受着痛哭,用力拍打着自己,“是彭队愚钝连累到你,是我害了你啊,都是我的错……”
彭楚进翻身直视傅俐,那痛苦悲惨却坚韧犀利的眼神十分恐怖,“你为什么要这样!!放开他,要受罪换我来!!”
“彭队……没用的,您能来看我……我就很……荣幸了……给我报——”
靳信快步上前,一语未尽拿过鞭子奋力一笞,这时彭楚进才发现,萧俊伟上身已经满是伤痕。
凄苦的场景让人难受,像刺一样反感。彭楚进像失去了任何感觉,只有痛苦。
为什么自己那么傻,背叛责任?彭楚进顾不得那么多,猛的朝靳信一扑,靳信迅捷反击,被傅俐上前劝阻平息,才停止战争。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他?!”彭楚进崩溃怒喊,“有本事朝我啊!”
“彭队——”萧俊伟无奈呻吟,已经没力发声,面色惨淡。
彭楚进转身向前,忧伤地看着萧俊伟,痛苦着说:“我的错,怪我,我会替你报仇,我会救你!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快骂我、打我吧,我真的不应该这么时常欺负你,我是一切的罪源……”
彭楚进再次转身,坚毅锋芒的眼睛毒一样的刺骨,任何人看到都会吓一大跳。
靳信冷静地回视,哼了一声。傅俐与他对了个眼色,率先离去。
“走开干吗?胆小鬼!”彭楚进扯破喉咙喊道,“这就是你所谓回报忠诚给我的大礼吗?”
“你得亲自割掉他的舌头。”靳信神色不动。
彭楚进眼眸变深,血一般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