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6 新沅市城区)
墙上有一些粉末,分明就是长久失修,呸,很久没打扫过的屋子。
蓝桑继续检查,屋内有一张不高的藤椅和一张不算精致的茶几桌,桌上摆放着廉价的茶壶,简陋的茶杯。
看起来死者生前过得并不怎样,就算这不是死者家。可无论怎么看,这个小木屋的主人还是挺注重人情的,茶壶许久没泡过,茶壶却有酒味儿,看上去什么都在这儿喝,可是也没清洗过。
蓝桑的手机有了短信提醒,他立即拿出来查看。
又是那个号码!
“SD卡到了”他回想起那惊恐的死亡威胁,原先以为那只不过是嫌疑人,准确说是马凡网上叫人代办的新电话卡,甚至拿别人的手机。可这次他推翻了定论。
“怎样,爽吧!这回总够刺激,没想到你那么愚蠢,还以为我会用那些细微到极致的小手段。”
蓝桑沉默半晌,拿手机回复到:“看来你准备了一个专门气我的电话号码,我很乐意你那么重视我。”
对方很快回信了:“谁在乎你个臭老头,别自作多情啦!你还在那俩该死的老鬼面前查看现场?”
蓝桑继续回复:“首先,我很赞赏你说谎时的处事不惊,你的语气、反应速度、转话题的思维变化、用词的严谨都和刚才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作为犯罪心理学的专家,这点我自然看得懂,要把我当对手你随便嘛,用不着遮遮掩掩。至于你对老年人的态度,我只想用网民的词转告给你:孽棍东西。”
“哇吼!有意思!老头也会发火了!!”对方这次回答的也很快。
“你有几个人?你的上头是谁?”
对方听到后一愣,回了句:“你说什么呢?”
“你是谁?”蓝桑不紧不慢,泰然回复。
“你的对手。”
“You aren’t,loser.I can see your everything.”蓝桑用了句英文。
“嘿,你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吗?扮什么傻子?”
“切记,我上句话这将是你我间第一个重要台词,这句话是第二个。你不是劫持客车的人,你只是一个——loser!”
蓝桑回复完后,立马关机,继续工作。
他的判断果然很准确,本来揭露对方不是劫持客车的马凡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测验方法,没料真让对方中计了。这也绝对不是那天在雷池特宾馆停车场播放那段威胁录音的来源者,向来都是自己被对方拿住把柄威胁,这次出奇制胜轻易让对方处于被动了,这可很难让人信服。为什么一说那句话,对方就急着转话题搪塞呢?用词习惯和应激能力都不一样,显然不是上次那样编排甚久的。
(15:12 樊州市公安局)
“目前信息掌握的怎样?”彭楚进问。
蓝桑已经回到樊州了,现场的取证也进行完了。蓝桑道:“没想到彭队情绪调整得那么快,不怨恨我就好,没事。”接着递来了一张张的图片,“这就是我在现场拍摄的有关作案重要信息的图片,其他得靠尸检结果了。”
“一系列案件,一次次冲突,分明是在挑衅警力之边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彭楚进开始自己的答非所问时间了,“对了,客车那事儿……”
“哦,你们的怀疑可以打消。近些年不论樊州,省内很多小旅行社都经常受大老板,甚至是个人的委托办一次什么活动,所谓的塔涡小镇估计也是这样,查不出什么大结果的。”
彭楚进“嗯嗯”地点点头,问:“桑哥你认为密室木屋是怎么致死的?”
“这个问题我已经隐隐知道答案了,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获取一点信息。”
“请说。”
“黑牡丹的照片能给张我看看吗?尽管这件案子当时有些名气,但我的的确确没见过此人。”
“您想会会那美女是吧,可是头狠毒的蛇!”彭楚进从资料夹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蓝桑。
“你早就准备好我这个要求了啊。”蓝桑一边笑,一边看记录的照片。
果然如自己所测。那天宾馆奇异举动的反常言行的服务员就是黑牡丹!那看来为什么自己一进停车场就有声录的原因也就揭晓了。
“嗯,怎么了?”
“没什么,是看不出她居然是个这样的人呢。”蓝桑呵呵笑道,“我要公布答案了。”
“听众加一。”萧俊伟举着手傻笑道,一旁的彭楚进表示厌倦而无奈。
“凶手那天传给你们录像时,其实还没有真正绑架杜绮峰父母,但可能已经给了杜绮峰变相的威胁警告。我是指我们审问完杜绮峰后那段被调换的监控视频里出现杜绮峰父母被绑的,应该是经过制作加工的。”
“新沅市的确是杜绮峰故乡,他父母也的确住在案发现场附近,可惜,那小木屋跟他们一点也没关系。”
“凶手假借杜绮峰之名编造某种理由,赢取杜绮峰父母信任,进入了他们的家。老人家在听说有关自己最爱的孩子的消息时,往往期待能降低人们的警戒度。凶手很熟练,是经过专业培训过的顶尖打手。进门后,凶手第一时间控制住其中一位老人,并以某种缘由要写另一名老人不许乱动和求救。那会儿见老伴身处危难,况且是社会阅历与辨别能力较低的老人应对水平也特别低,慌张之余也只会配合凶手,完成他所提的条件。”
“结果凶手趁另一位老人不备,马上打晕了被挟持的老人,他就是杜绮峰的父亲,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现场发现老杜后脑勺有拳状轮廓的原因。”
“杜绮峰的母亲异常惊恐,刚要尖叫,无奈还是晚过凶手。凶手迅猛地堵住她的嘴,将她狠狠地朝墙上一推,拿出尖锐的匕首指向杜老妇人的颈部。”
“老妇人当即吓晕,凶手便开始第二步计划,用原先准备好的烹制处理后的氰化钾毒剂让两位老人服入。可凶手故意准备了一定时间内不致命的剂量,从而来误导我们。如果是一些一般的警察,恐怕就直接断定是毒死的了。”
“我在小木屋附近发现了一把小推车,农耕经常用的。凶手把两位老人分别装在袋子里,轮流运进小木屋。应该是经过化装而且熟悉过路线的,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异常。如果不是我当时灵感突发,闻了闻老妇人和小推车袋子里的气味,我也会忽略到这一点。”
“当然,上述都还只是本人的客观推断,暂时而言没有任何证据。凶手很精确的把控好了时间,也就是控制你什么时候该死,什么时候生不如死。凶手为两名老人绑上了农耕用的粗绳,系到一定的尺寸,但不会死。凶手在绳子上洒匀了胡椒粉和冰水,最后准备了一个定时杀人武器。”
“他的绑架并没有任何意图,终极目的就是考验我们的办案能力!他这一招太细,太精湛了!木屋的藤椅就是拿来控制时间的,藤椅的木织材料被剪的凌乱,用一根加工成同样颜色的电线伪装成藤椅的颜色,电线是经过设计的,它与木屋外晾衣架旁的家用烘衣机相对,电线被某类仪器远程控制,电线又负责操作烘衣机。烘衣机没有拉上布,吹出的热气会直接蒸腾入窗,绳子弄干后它会物理性的紧缩,困住受害者,所以说两名老人还是被勒死的,藤椅既能让我们有缢死的错误想法,又能在现场混淆视听,还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我发神经的神奇念头,把藤椅用剪刀剪开分析,根本不会发现这一妙处!”
“烘干机、电线、远程操作仪,总而言之都是一个遥控链条,因此最后烘干机也是被嫌疑人关闭的。至于窗户,呵呵,更容易了,其实我们的惯性思维太死板了,窗户并没有锁,而且这种窗是内外皆向的。也就是说,烘干机其实是有风原理的,它吹,窗也随着向里边倒,风停了,窗自然也就崩拍回去了。”
“真乃天才神探!”萧俊伟不禁满带佩服的鼓掌,而一旁的彭楚进则迟钝的“啧”了几声。
“佩服佩服,我输。”彭楚进终于开口,又道,“您确定那一定是马凡?”
“是啊,和您之前给我们的凶犯画像截然不同啊。”萧俊伟跟着应和。
“我不清楚,这点我也特别迷惑。”蓝桑道,“那没办法,总不能直接把人家拉来抓了吧,只能一方面针对马凡秘密调查,一方面继续往我给的凶犯画像查,尽量找到线索,在此期间切勿对号入座 以免引起不便;对于杜绮峰父母的是,等下周再告诉他本人吧,据说这周考试。”
“您记得可清楚了!”萧俊伟说,“的确这周考试。”
“马凡的人际关系呢?”彭楚进问。
“其实我觉得,如果凶手处理的好,人际关系都可以捏造,实在没有头绪的时候再往这方面想。另外,樊州大学的安保工作一定要加紧进行,不容有误,我真担心凶手一个挑衅灭了杜绮峰。”
这次蓝桑刻意避开了直接说“马凡”,而是重新说“凶手”。
“不管如何,马凡都是第一重要嫌疑人,尽管存在团伙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依然要盯死。”彭楚进转向萧俊伟说,“俊伟,这块儿你负责了,那最近可要忙一些了。”
“嘿,哪里的事!”萧俊伟挠着头笑笑,“最近没什么大球赛,正式单身宅男的空闲时机!”
“嘿,最受不了你!”彭楚进不忘调侃。
(12:35 樊州市公安局警察饭堂)
局长拿起饭盆,缓缓走了过来,坐在蓝桑旁边。
“这儿的饭菜还行吧。”局长开口问道。
“好不好吃,您吃了那么多年,会不知道吗?”蓝桑装傻,“总之我个人认为还行。”
“可你的样子这饭菜不像是还行噢。”
“净瞎多疑,你的心理观察能好过我?”蓝桑大口地吞着饭菜,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事情找我?”
“嗨!你这人很不会聊天,那么喜欢破坏气氛!”局长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应该知道,杀黑牡丹的远远高于1.65m,你还不信团伙作案?”
“不是不信,我从来都没有不信,只是根据事实进行一个小小的质疑。”蓝桑停了一下,放下筷子,“食不言寝不语,会厌软骨来不及盖上的时候说话很容易导致呼吸不畅通、吞咽不顺等……”
“行行行,我的大博士,又不赶,先别吃聊会儿也可以啊。”
“我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我狼吞虎咽赶办案,边消化边办案不利于大脑……”
“……”局长思怵片刻,道:“哎哎哎,对这事你究竟什么看法?跟我说说。”
“我很显然是不赞同的,我的观点就两种,不过为求严谨你需要在听的时候把‘观点’替换为‘想法’,可能性的严谨性需要纠正,这样有利于你大脑的判断和思维的连续性思考,能顺着我的语言分析问题。”蓝桑顿了顿,继续说:“要么,这是个比连环恐袭性质犯罪案的实施者更危险的人物;要么,他们之间存在互帮共赢的合作关系。显然,两者都可怕。”
“那如果不是这样,会是怎样?”
“没有什么这样怎样,就是那样。”
(……人才的对话)
局长郁闷地转了话题,提起笑脸道:“马凡我听说了,待会儿帮你查他背景。”
“看上去不是帮噢,是您想立功。”蓝桑不顾气氛尴尬地打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虽然家庭教育对一个不确定犯罪倾向的人来说有很大的影响,但社会环境等多种难估测客观因素同样能歪扭他的价值观。甚至,你怎么知道那是马凡?”
“你是说……”局长面子丢掉后艰难保持冷静地问。
“你的想法——再一次没有得到认可。”蓝桑道,“我查了马凡,没孪生兄弟登记。”
**!这都要顶我顶到没面子吗!!局长心中恼怒道。
“别生气,生气会让人加速变老。”蓝桑的神补刀。
“……”You’re the wins.
(14:10 樊州市一培训所)
“囡囡乖,爸爸下午来接你啊。”这周按照自己和妻子的约定,轮到彭楚进接送孩子去美术培训班。
“才四岁,四岁!有什么好争发挥的,我们家女儿那么聪明,别这样剥削人家自由好不好,好不容易周末休息,跟我小时候一样惨!”
彭楚进想起那天晚上妻子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抱怨不该乱给女儿报兴趣班的事儿。
“现在城市的娃,除了竞争就是竞争,我们做是要深谋远虑、笨鸟先飞……”
“抢在先,抢在先!要从小抓起,将来有优势!我都会背了,你才是大笨鸟呢!”
“那你也是,笨母鸟!”彭楚进笑着用手指着妻子。
哎,最近工作那么忙,周末又没休息,当这行的确可怜,还好家里人支持。
彭楚进默默叹息道。
手机来了条信息,是谁呢?
因为警察的职业习惯彭楚进对陌生号码产生了警觉,但还是打开查看。
“我是樊州近期连环犯罪的知情人,八点半百咏大厦旁西餐厅见。”
我都还没同意呢,那么自信我会答应?彭楚进纳闷地想,万一是恶作剧怎么办?
最终,经过一番徘徊,彭楚进还是选择了赴会。既然这是对手设计的一个心理诱惑,那就注定双方一明一暗,而对方会是谁呢?
(16:55 樊州市公安局)
“喂注意了,小伙儿。”蓝桑拍了拍正在吃香蕉的萧俊伟,“你已经对这熟悉的脚步声做出了条件反射。”
萧俊伟猛的狂咽,把香蕉皮捏成一团包在面巾纸里,此时彭楚进走来了,萧俊伟狼狈转身装作丢垃圾。
“彭队,接女儿回来了?”蓝桑好心开解。
“不用掩护那位了,我看到了。”彭楚进说,“今晚又得加班吧。”
“是啊,赶案子进展,还有一场会。”蓝桑不紧不慢地回答。
“喏,桑哥,帮我给局长请个假吧,晚上。”彭楚进说。
“可你一天请三次,那老帽子不会气啊?”蓝桑道。
“没心情搭理这些了。”彭楚进假作没事转移道,“死因结果跟您说的简直一模一样,我太佩服了。”
“少吹嘘,要就早些破这案子,请我吃顿大的。”蓝桑莞尔一笑。
“行儿,早把这案子给破了啊!”彭楚进回笑道。
(20:17 百咏大厦旁)
彭楚进应约赶来这家西餐厅,坐到一个最能观察四周动静的地方点了杯茶。
“确认,目标到了。”一名披着风衣的男子在店门口树荫下对着手机冷冷地说。
彭楚进并未察觉,男子又作冷漠自然离开。
“有变动,你直接进百咏大厦,我会让人给你进。”彭楚进再次获收对方的消息。
“注意注意,冷经理刚刚汇送消息,目标到了,各单位就位。”保安室一位可俏的美女对着固话说道。
“傅部准备准备,到了到了!”电梯边收到请报的人再次朝电话转告。
“目标已经离开,盈璐做好准备。”风衣男子又一次对准手机“密报”。
彭楚进缓缓离开了座位,霸气地直奔百咏大厦走去,那不畏前方艰阻的勇气震慑人心, 不得不让人为之一颤。
“收到,已接近目标。”保安室的女人最后一次对准固话传信,接着便装作拿快递包裹和保安聊了起来。
彭楚进并没有愚蠢地说“哎,有人找我进”,而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