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是一个修炼了百年的茶树精，茶树成精并非容易的事情，干扰很多，可能辛辛苦苦修炼了很久的修为放在一片茶叶里，一不留神就被人采了去。

空寂那会懵懵懂懂的，不懂得何为修炼，傻乎乎地仍旧是把修为像是攒宝贝似的攒在自身一片片茶叶里，空寂在刚开了灵智的时候，认识了尾巴上带红毛的小燕子。

小燕子叽叽喳喳的，但因为去了不少地方，见识十分广，加上鸟成精容易多了，小燕子有不少成精的伙伴，小燕子于一年春天来到空寂的茶园，认识了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懂的空寂。

小燕子叽叽喳喳地会和空寂讲很多她听见过的，看见过的事情，到了冬天的时候，对小燕子而言茶树不能够御寒，小燕子准备寻个好地方，过个温暖的冬天，那些富贵人家的房梁据说冬天也都特别温暖。

只是小燕子有些放心不下她这个刚认识了有段时间还傻乎乎的茶树精小伙伴。

而空寂那会虽然还不知道不舍为何物，却仍懵懵懂懂地感叹道：“那你冬天小心点，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过了好多个冬天了，等春天来了，你还会来找我么？”

小燕子满口答应，临行前无意中感慨道：“若是你有个伴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小燕子飞向了房梁过起了冬天，不知道做什么的空寂又继续他日复一日的修炼，而那句“有个伴”在他心里扎了根，开了花，他不再如从前一样把修为分散在好多片叶子里，而是小心翼翼地把修为都集中在一片茶叶里。

那一天空寂会化形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把他的宝贝叶子也化形，这样他就有伴了。

空寂成功了，将他的宝贝叶子化形成了另一个他，只可惜这个他还不会讲话。

空寂每日便对着这个另一个他自言自语。

那日春天刚来的时候，第一场春雨落下，空寂又看见了那个总是在没人的时候进茶园的小孩。

空寂注意那个小孩很久了，对着另一个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也会常常提及那个小孩。

“那小孩长得可真好看，也是妖精么？”

“那小孩手里拿着的便是书吧，真厉害啊，我要是也能识字就好了。”

“你说，我们去和那小孩讲话的话，会不会吓着那小孩？”

空寂的宝贝叶子并没有回答他，空寂看了眼那小孩，心中暗想，这小孩说话肯定比小燕子还有意思。

空寂不敢上前，捧着他的宝贝叶子发着呆，蓦然想到小燕子曾说过等他修炼得久了可以操纵一些东西，那么他也能操纵他的宝贝叶子么？

空寂又悄悄瞅了眼那小孩，那小孩一手撑着一把竹伞，一手拿着一卷微黄的书，微抿着唇，不一会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微微一笑，当真是让没见识的空寂好奇极了。

就试一次……要是不行的话……大不了我就不要这宝贝叶子了，赶紧跑就是了……

这般想着，空寂将他的宝贝叶子化成了人形，心想上前！上前！

空寂成功了。

……

是夜，雨后的夜空特别的湛蓝，小孩早就离开了茶园，空寂化成了人形，将他的宝贝叶子也化成了人形。

空寂对着他的宝贝叶子一脸兴奋：“太好了，你有名字了！叫碧落！真好听呀！”

然而他的宝贝叶子并没有回答他，空寂也不在意，就絮絮叨叨得自顾自说着：“茫茫四处皆不见，上穷碧落下黄泉……天涯海角又是什么样子的呢？真的好想看看啊。”

空寂把他的自言自语，把他的情感，兴奋也好，激动也好，欣喜也好，欢乐也好，都如同他的修为一样倾注在他的宝贝叶子里，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许他只是太孤独了。

宇文慕弘每天都会来茶园报到，而空寂却不好意思自己上前，让他的宝贝叶子碧落上前，会让空寂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于是每天空寂就操纵着他的宝贝叶子和宇文慕弘聊天。

宇文慕弘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与小燕子那般最擅长道听途说的妖精不同，宇文慕弘讲的从来都是有理有据，让空寂听得欲罢不能，每天都想揪着宇文慕弘，不让他离开茶园。

然后到了晚上，空寂就会对着他的宝贝叶子自言自语，绞尽他的脑瓜子不停地对着他的宝贝叶子夸赞宇文慕弘。

“我以前觉得小燕子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了！结果遇到慕弘以后，才知道慕弘说的那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碧落，你说若是我和宇文慕弘说你是我分．身，我才是真正的你，让他再给我取个名字，他会愿意么？你看，他的名字‘宇文慕弘’，又四个字呢！你的碧落才两个字！”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匆匆而过，一晃，当初还是小孩模样的宇文慕弘就已然成为了倾国倾城的少“女”。

空寂自己也从少年模样，变成了青年模样，而空寂的宝贝叶子却还是如同从前一样。

因着小燕子曾对空寂科普过：“人类这玩意儿怪异的很，生老病死得很快，不会和我们妖精一样，可以青春永驻，着实可怜。”

空寂怕继续操纵他的宝贝叶子，让宇文慕弘起疑，便慢慢试着亲自与宇文慕弘交谈。

但因着习惯已经养成了，每日，空寂还是会习惯性地与他的宝贝叶子自言自语一番，事无巨细，空寂将他每天的感情都一点一滴地倾注在他的宝贝叶子里，甚至因为见他的宝贝叶子化形的模样总是长不大，空寂总是下意识地只和他的宝贝叶子分享开心的事情，仿佛这样他的宝贝叶子就能快快长大，能成为他的小伙伴，陪伴他未来漫长的岁月一般。

那日，是一个红叶随风飘零，硕果累累的日子，夕阳西下的时候，晚霞在天边染上了绚烂的红色，整个茶园都被这红色晕染着。

宇文慕弘就那样一身白裙，如同往常来到茶园一般，慢慢走了进来，空寂早就在感觉到宇文慕弘的时候就化身成了人形，当看到款款而来的宇文慕弘时，空寂下意识地一笑，一如当初他操纵着碧落第一次见到宇文慕弘时扬起的笑容一般，羞涩而又温柔。

只听宇文慕弘对他伸出了手，笑着对他说：“碧落，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这大好河山，走遍天涯海角么？”

那时候的空寂，尚不知他理解的去看看与宇文慕弘的去看看分明就是两个意思，他只是刚好看到在宇文慕弘笑着对他说话的时候，阳光就那样从宇文慕弘身后，落在宇文慕弘的指尖，美好得不可思议，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宇文慕弘的手上。

然后空寂抬起头，望向宇文慕弘，嘴角弯弯，眼神清澈：“愿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