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蔚蓝无云,不过因为现在已经属于夏日的范畴,使得原本应该让人感受到美的场景,人们首先所在意的却是太阳的直晒。
忍足侑士身为一个富有一颗文艺心的少年,在这种天气下打网球,所能想到最浪漫的话大概就是“这就是青春啊。”
好吧,这一点儿也跟浪漫沾不上边。
相比在这种环境下练习网球,忍足侑士更倾向于去电影院欣赏一场电影,甚至是躺在树下睡觉也好——忍足侑士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时刻,他有些羡慕还没有被迹部找到的慈郎。
说起来,今天迹部的表现也不对。
他跟迹部认识也不算太久,不过按照他姐姐忍足惠里奈的说法就是他的观察力之敏锐、心思之细腻到完全可以在大街上替人招摇撞骗还不会被打的地步了。
所以从迹部的神色之中,他可以看出他也有些烦躁,准确讲,是烦躁中掺杂着一丝惊喜。
……如果他在迹部面前招摇撞骗一番,迹部会不会真的信他,然后减少他今天的训练任务?
好吧,这槽连他自己都吐不下去。
不过迹部的烦躁确实是一件值得玩味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他跟迹部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少年漫中全力以赴放手一搏的认真,迹部则是严于律己的人。他的烦躁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产生的。
忍足侑士正在猜测着各种可能性的时候,迹部把他叫住了。
“忍足,陪我打一把吧。”
晴天霹雳。
如果真的霹雳恐怕他还能接受一些。
事实证明,烦躁的迹部比以往更加难对付。技术没有因为心情的不对而发挥失常,力度倒因为此提升了一个等级。即使忍足侑士没有全力以赴,不过还是在打完一场比赛后累得差点儿没有直接趴在地上去。
就算他再怎么不认真,也不想一颗球都没有赢,谢谢。
如果不是粉丝在迹部抬头看向她们时的尖叫声,被虐得体无完肤的忍足侑士大概也不会有这个精力时时刻刻注意到迹部的动作。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他终于知道了迹部烦躁的源头。
一个少女。
一个外校的少女。
迹部抬头,即使只是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扫视了一眼观看粉丝,但在这一过程中,他的眼神会在某一个地方多停留半秒钟。当然,在第一次迹部这样做的时候,忍足侑士仅仅只是做出了这一判断,并不能确定。毕竟不能排除诸如迹部扫视的时候把脖子扭了(?)之类的不确定因素。
一次可能是巧合,那么两次、三次呢?
忍足侑士的内心小人很无奈地摊摊手表示:在打比赛的这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的时间内,迹部做这种掩饰性的动作一共做了九次,九次!这还不限他想抬头最后又放下的十五次。
“谢谢。”
忍足侑士从其他部员那里接过了他们递给他的水,仰头喝了一大口,趁着关上瓶盖的时间点,也抬起头看向了那个方向。
少女身上穿着的外校校服,放在一众冰帝校服中间非常明显。不过,就算没有衣服的原因,忍足侑士也有自信在第一时间找到她的身影。
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即使前一刻忍足侑士心中想的还是“让迹部烦恼的少女”,在仔细看到她的样貌后,下一刻心中所想就也会不自觉的变成“好漂亮的少女”。
忍足侑士大概明白为什么连那个迹部景吾都会因为她而烦躁了。
美貌啊。
爱情啊。
正当忍足侑士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位少女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朝着他害羞的抿唇笑了笑。
盯的时间太久了。
虽然被发现了有些尴尬,不过忍足侑士也回了她一个笑容。当然,也没有厚此薄彼,意外的跟之前迹部为了多看了她半秒,就几乎环视了对面的所有粉丝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卖笑的……
“忍足,你在干什么。”迹部挑了挑眉,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训练量不够的缘故吧,要不要再跟我打一场?”
被发现了。
忍足侑士既然能注意到迹部的微动作,迹部自然也可以注意到忍足侑士的动作。
比起尴尬,忍足侑士更多的是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累,心也很累。
“刚刚那个女生迹部认识吗?”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做个大死,死着死着指不定就活过来了呢?
“不认识。”迹部直接了当地回答道。
他都还没说是哪个女生就被迹部否决了……
而且忍足侑士都注意到那个女生在看着迹部,偏偏这种时候,刚刚还在内里表现得很积极的迹部却没有一丝回应。
然后那名女生转头就拉着身边的小伙伴走了……
忍足侑士把视线重新投回明显更烦躁的迹部,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自己非要傲娇,现在好了吧,活该单身一辈子。
在忍足侑士心里,他已经把那名少女和迹部定义为了明明两情相悦,却因为男主是傲娇而迟迟没有在一起的标准少女漫剧情。
然后,仅仅只过了十几分钟,就发生了大概也只存在于少女漫的剧情。
“会长,会长!”从远处惊慌失措地跑来了一名学生会成员,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渍,也来不及擦,“一年c班的酒井彩同学,在天台上准备自杀!”
他们都还只是未成年的学生,即使是迹部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十分震惊,只不过强大的课程训练起了作用,让他马上恢复过来,体现了王者风范,冷静有条理地问道:“其他人将器材室里面的安全气垫铺在天台下面没有?校医是否准备好急救箱?通知警察和酒井彩的家长没有。”
“会长说的这、这……这些都做了。”学生会成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到。
“你休息一下,我先赶过去。”
“等等。”学生会成员叫住了准备赶过去的迹部。
忍足侑士有些不好的预感,然后,他就听到学生会成员说——
“一名外校、外校的女学生不知为什么也在那里,我跑来的时候,酒井彩同学还拿着刀对着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外校的女学生?
忍足侑士看到迹部青筋暴起。
“笨蛋!”
北川里绪从来都不是一个笨蛋,相反,她是一个典型的聪明人。
虽然这件事并不是由她策划,但单单拿现在跟持刀准备自杀的名字好像是叫做酒井彩的人一起待在被上好锁的天台上这一点而言,是她主动的,而不是其他人包括酒井彩在内所以为的被动。
起因很简单,北川里绪想迹部既然现在要端着,连眼神都不回应她一个,那她干脆在迹部面前短暂消失一下,效果可能还比一直站着看要好些。得到的,比不上失去的,虽然用句不算准确,但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她就拉着加藤里美陪她在冰帝里面逛逛,这一逛,就碰巧遇到了正在“被”分手的酒井彩。
那句“抱歉了,彩,我想我们两个并不适合继续交往下去,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随之而来女性的哭泣声更让北川里绪和加藤里美不好走出去,毕竟她们不认识对方,又恰好目睹了他们分手的全过程,怎么想,怎么微妙。
正在她们两个进退两难的时候,酒井彩边流泪边跑了出来。
这下不用为难了,毕竟已经被看到了。
本来之后应该是她们两个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小小插曲,继续逛冰帝的,不过加藤里美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里绪酱,你说她会不会冲动之下做些什么,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一眼吧。”
北川里绪倒不这样认为,不过既然加藤里美都这样说了,身为一个“正常”的、富有同情心的女生她也不应该拒绝,反正离网球部结束训练的时间还有好一阵,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过程就是,她们就一路跟到了天台,在从楼梯下跑上去的时候北川里绪就意识到事情可能真如加藤里美所想那般。酒井彩在天台上注意到她们两个,大概也是冲动加之前被撞见的羞愧,鬼使神差下拿出刀劫持了她们两个中看起来最弱的那一个,并以此威胁另外一个离开天台,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天台门锁上。
看起来最弱的那一个毫无疑问是北川里绪,她虽然弱,但当时挟持的时候,或者是锁天台的时候她都有机会逃走。酒井彩本人也算得上柔弱,最多比北川里绪强上一点点,而且还要分心在其他地方上,紧张得拿着刀的手都在抖。
还是那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酒井桑是吧?”即使因为两个人的姿势,酒井彩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北川里绪还是保持着一贯、也是最为虚伪的温暖微笑。
“你想干什么?我手上可拿着刀。”酒井彩神经紧绷,因为听到北川里绪说的话,便尽量提高音量,想借此把北川里绪给压下去,或者说是给自己壮胆。
北川里绪轻笑了一声,对此不以为然,“酒井桑还真是温柔啊!明明是在威胁我,我的脖颈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刀刃冰凉的金属感。”
酒井彩这才注意到了手中的刀与北川里绪的脖颈有大约5毫米的距离,非常懊恼,手却像失去控制一样完全不敢移动。
“所以我才说,你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北川里绪早就确信她不敢这样做,与其说因为温柔而未将刀直面她的脖颈,软弱、害怕才是主要原因。
没有计划、临时起意的行为,一遇到分手就悲伤到想要自杀的人,冲动下、无人阻拦下可能还会从天台上一跃而下,但绝对不可能再杀死其他人,由其是这个其他人跟她分手并无关联的时候。
“不用担心,虽然我从来都不在脖颈戴项链之类的东西,因为害怕那种与刀相似的冰凉感一直存在,但真正的刀我反而不会怕哦。就像走在山上往下看会恐慌,但真正坐在游乐场的过山车上反而没感觉了一样。”北川里绪柔低垂着眼帘,看着那把刀,柔声安慰道。
“……你真是疯子。”酒井彩憋出了这么一句。
“不要那么说啦,人的脖颈没有那么脆弱,刀刃就算碰上去也没什么问题,甚至是仅仅划伤皮肤至少对于我而言也是没问题的哦。”北川里绪的表情并没有变化,说出来的话却让酒井彩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如你试试?”
“疯子!”酒井彩大叫了一句。
北川里绪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这你都觉得是疯子的话,那么你打算跳楼的想法不是更加疯狂吗?试一试吧,如果连划伤皮肤,见到一滴血都不能接受,不能面对,那么久放弃留血更多更恐怖的跳楼吧。”
“你只是在逼我放你而已,不要真当我做不出来。”
刀刃离北川里绪的直线距离缩短了一半。
“不是逼你,你心里也清楚你不可能从这里跳下去不是吗?”
“谁说我不敢的!”
相比疼痛,让北川里绪首先意识到自己被划的是酒井彩那害极速收缩、害怕的瞳孔。
她把沾有血迹的刀甩在了地上,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北川里绪反而宽慰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爱情更珍贵的事物,比如亲情、比如友情,又比如说未来在职场上闯出一片天地,仅仅局限于,被困在爱情的囚笼里不是太可悲了吗?更不要提为了爱情自杀这种事情,你死了,你的家人会在短暂几年内释怀吗?你曾经的爱人又会因此而记住你一辈子吗?”
北川里绪抱住了她,轻轻拍打她的背,就像一个母亲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
“人生的这条路你走入了歧途,不过你还有机会走回正道。”
【对于你的歧途,却是我唯一正确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