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杏在咬牙切齿地过程中，吃完了这份海鲜粥，满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程君昱突然往桌沿一坐，兴致盎然地说：“你说，你吃那么多，会不会拉肚子？”
汤杏享受的动作停顿，“…………”
程君昱补上一句：“幽灵会排泄吗？”
汤杏脸色刷得泛白，紧张兮兮地跳起来：“不、不会吧？！”
程君昱耸肩：“谁知道呢，所以你吃的时候别太忘我。”
汤杏怵目，不安地抓挠自己的头发，硬生生揉成一团草窝。
两眼偷偷抱怨地瞄他一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太恶劣了，竟然还特意在她吃得精光之后再说。
这时程君昱不知从哪儿拿来了条毛巾，丢到汤杏的头上，用一种汤杏错以为他成为了自己老爹的口气说着：“你都吃得连鼻尖儿上都冒汗了，速度擦一擦。”
如果程君昱没有说后半句的话——
“虽然别人看不见你，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带一个仪态不整洁的人出去谈生意。”
汤杏真的会以为他好心在关心她。
不过这种小想法，显然不足以提起她的小情绪，反倒是他话中巨大的内容让她有些诧异：“谈生意？”
“我不是说了，你妈帮你谈小说版权授权的事儿呢。”
汤杏依旧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程君昱扯扯嘴角，用一种极为鄙视人的目光看着她：“你脑子里的神经都打结的？这都听不懂，我谈生意，带你去谈，你妈去谈版权，我要带你去，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妈是和我谈版权啊，笨！”
汤杏被这一顿言辞似飞的话甩了一脸，仿佛被泼了一盆来不及躲闪的水。
程君昱见她傻愣愣的样子，伸出手去弹了记她露出的额头：“傻了？”
汤杏哎呦一声，捂了捂额头，瘪嘴说：“……没有。”
“头上都是汗。”他说。
汤杏羞愤地说：“那你别碰我！”
程君昱笑眯眯地，隔着毛巾按在她的脑袋两侧，为她擦汗，嘴里嘀咕道：“没想到幽灵也会出汗，也就是说真的是会排泄啊——”
“程君昱，你不说话是不是会死？”汤杏几近磨牙凿齿，想起以前在吃烤鸭时候那副用嘴撕咬肉片的画面，把程君昱这张脸贴在了烤鸭上头。
“那我不说话，我动手。”说着，他擦拭她头发的动作用力提来，原本就被擦得毛发乱飞的汤杏这回头发更是乱蓬蓬，比爆炸头还凶残，一根根发梢都扎到眼睛里，汤杏被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汤杏都懒得开口骂他了，拽着他的手停止他继续作祟，掰了半天都没掰掉。
程君昱玩了会儿似乎餍足了，停手后汤杏的头发简直没法见人。
汤杏朝落地镜里一扫，怒火中烧，简直没见过比这个程君昱更加能惹她生气的人了！
程君昱还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汤杏把毛巾飞他脸上。
真想把他讨人厌的样子录下来po网上让他的粉丝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
程君昱看了眼手表，收起了笑容不再闹腾，从桌抽屉里掏了把木梳丢给汤杏说：“不闹你了，快点儿去那儿梳梳头去。”
汤杏怒目圆睁，夺过木梳，气呼呼地梳头。
程君昱看着，觉得她那力道，似乎想用木梳把自己的头发全拔掉。
几分钟后，汤杏头发梳整齐了。
程君昱叫她：“汤杏。”
汤杏没好气地：“有何贵干？”
“你低头看看。”
汤杏垂头。
程君昱：“头发梳了一地。”
汤杏：“……”
程君昱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无尘拖布，“弄弄干净，万一我妈进来看到这一地女人的头发，你就危险了。”
汤杏心脏节拍一抖，赶紧打扫。
扫到一半。
汤杏反应过来，程君昱在偷笑。
“程君昱！我是幽灵我的头发你妈怎么可能看得见！”
“嗯——说不定能看见呢。”他语气轻盈，说得十分模棱两可。
“耍我那么好玩？”汤杏气得两手握拳，“耍我这个死人有什么好玩的？”
“你——”程君昱正经起来，发觉她真生气了，“不是。”
“呵呵。”
汤杏最后送给他这两个字，就不再搭理他。一直到跟着他坐上保姆车，抵达谈版权协议的酒店里，一句话不说，一眼也不看他。
这家酒店是君子谦订的，君子谦这人做什么事儿都会比较在意一些意境情调因素，这家店挨着江边，包间的一侧更是落地窗的设计，视线可以包揽一片江对岸的高楼大厦景致。
若是晚上来，是赏夜景的极佳地点。
可程君昱此刻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他的心情糟糕透了，烦躁地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君子谦一开始在保姆车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但也没细想，以为他只是情绪化发作。
但他这么一句话也不说，那么深沉的情绪化倒是少有的。
程君昱有时候心情太差发脾气都会砸东西踹东西，像个十足的小屁孩儿，这会儿心情差得竟然连这种泄愤的行为都懒得做。
君子谦由下而上的检查了下他，发觉他似乎没带那个贴身的挂件，眉梢一扬，问道：“你的挂件呢？”
程君昱没理他。
君子谦：“聋了还是哑了？”
“没聋没哑。”程君昱冷哼，“就是不想理你。”
“你隔我这儿发什么脾气？”君子谦推推眼镜，也没好气地说，“一会儿别这副臭脸对着人家，这版权可是你追着人要的，人家可本来没打算授权自己亡故的女儿的作品给我们，别自个儿把好不容易夺来的机会丢了。”
程君昱盯着一来vip间就往角落一坐再也不回头的汤杏，低声嗯了下。
君子谦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地问：“你老盯着那空椅子瞧什么？”
“觉得好看。”程君昱说。
汤杏肩膀动了动，头依旧不回。
“你脑子有毛病？”君子谦说，“这店上百把这椅子，你他妈和我说那把好看？”说完君子谦轻轻清嗓，他本身是很少爆粗口的。
“就是那把比较好看。”程君昱坚定地说。
君子谦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斜他眼，也懒得搭理他。
汤杏耳朵没有失聪，听着这话，不自然地咽咽喉，一言不发。
臭家伙，别以为你讨好我我就会理你了。
程君昱从椅子里起来，踏步走到汤杏坐得椅子，挺直的身板将窗外明媚的光线遮蔽，汤杏陷入程君昱身躯的阴影中。
君子谦扫了他一眼，依旧是在看神经病。
汤杏盯着墙面，看到他的身影的轮廓被清晰地映在贴着浅色素雅的墙纸上，眼睛紧张地眨了眨。
只见，程君昱蹲了下来，两手爬在椅背顶上，脑袋一歪，对着她的长发一吹一吹的。
汤杏：“………………”
程君昱还在吹，君子谦微微惊愕，快步走过去，一指头戳他太阳穴：“你到底在干吗？！”
程君昱拍掉他的手：“老君，怎么哄……哄一个生气的人能消气？”
汤杏手指动了动，嘴唇微抿。
君子谦：“多生气？”
“差不多，十二岁那次，我不小心把你那些宝贝书籍弄折角了的时候，你生气的样子。”
“以死谢罪。”君子谦脸色阴沉，扶了扶眼睛。
说到这儿，程君昱似乎想起来，君子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对他越来越暴力的。
君子谦又补充道：“死不足惜。”
汤杏：“……”
汤杏暗暗想着：程君昱小时候是多熊啊……
君子谦说完，离开vip间，似乎是去上厕所了。
程君昱这才开口对汤杏说：“还在生气？”
汤杏稍稍回头，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有点。”
“我想过了，这事儿是我不对。”
汤杏腹诽，还需要想吗，本来就是你不对。
“我让你也耍我一次，你能不能消气？”
汤杏难得听到他这么妥协的商量，有些不适应。
似乎是喉咙里憋着一口陈年老痰，长叹一声，被释放出来，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我才不像你，喜欢耍人玩。”
仔细想想，程君昱虽然有时候嘴巴特别坏，又任性还孩子气，但是他会收留她这个非亲非故的人，就已经足够证明他很好了。
尤其，他做错事了，还懂得承认，不是死鸭子嘴硬不认账。
这么一想，她更加没理由不消气了。
汤杏虽然嘴里没说，但程君昱敏感地发觉她已经不再生气，便心情舒坦多了，紧缩的眉头总算得到了舒缓。
汤杏站起身，不再一人坐角落，回想起前不久君子谦的话，问道：“听君子谦刚说，是你一定要我妈妈授权给你的吗？”
“嗯。”
“为什么？”
程君昱：“那么好的作品，为什么不能让他的市场范围更广一些？”
汤杏：“你……”
程君昱道出本意：“我想得到影视改编版权，担任电影版的出品人。”
汤杏：“你？”
“当然，还有男主角。”
汤杏沉静在惊吓中，开门的声音袭来，一名两鬓发白的西服男性，看上去似已年逾半百，切汤杏十分熟悉这个人。
这个人，是她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