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割。

刘念念下意识捂住胸口，回避过向宇担忧的视线，咽回拼命想往外涌的眼泪，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她并不想和阮洁起冲突，虽然每次碰面时的宫斗脸确实让她很烦，但讲道理，换位思考一下，阮洁作为惨遭原主三了的正宫，看到小三怒气满值不是很正常？

当然如果闹过分把刘念念的怒气值也逼出来，肯定也不会跟她客气，具体事例参照运动会。

可是目前刘念念并没有要生气的感觉，所以略作思考后，她果断道：

“我去卫生间。”

“又有人在这里自作多情哇。”

一个嘲讽腔几乎是压着她的声音响起来，她愣了愣，看向旁边的余沫，看清那张仰着下巴的得意脸，顿时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余沫冷笑道：“几百年前的陈芝麻天天拿出来晒，念念早就有新男朋友了，麻烦渣男贱女赶快抱团圆润不要打扰别人生活ok？”

阮洁和向宇都是一愣，向宇急切地脱口道：“谁？”

余沫哼笑一声：“阅读社的叶醒。别想了，不管人还是颜都甩你两百多条街。”

刘念念紧跟道：“对，就王x治和梁x辉那么大差距。”

平心而论向宇的颜还是挺好的，不过她实在不想再跟他们两口子纠缠下去了，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口开河。

听到这话，向宇不可置信地看过来，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一丝受伤的情绪。

刘念念：“……”她现在不仅心如刀割，简直是蛋如刀割，她真的不是很懂向宇和这个身体原主的关系。

阮洁刚从惊讶中回过神，立马重开宫斗模式，尖锐地冷哼一声，讥笑道：“那是，绿茶怎么会缺男朋友？她的功力我当然是自叹不如了！”

她还要接着往下说，却给向宇一把拽住手，她面上一怒，却在看到向宇微皱的眉头后咽下嘴里的话，愤愤一扭头不再开口。而向宇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踌躇片刻，诚恳地看着刘念念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叶醒这个人你最好慎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刘念念斩钉截铁道，“我爱他爱得不能自拔，已经商量好毕业就结婚。”

余沫险些要给她鼓掌。

闻言向宇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却坚持道：“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从一些渠道听说过那个叶醒的事，他脑子有点问题，自称神棍，据说是有妄想症……”

还以为有什么叶醒的黑料，结果是这个吗？刘念念大失所望，已经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兴趣，冷淡地说：“没事，我就喜欢神棍。”

余沫还是没忍住，背过身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干得漂亮！”等那两人悻悻地进了后台，余沫抓着刘念念，一张幸铁终成钢的脸，“我本来担心你见到向宇还是不行，结果棒棒哒！这样晚上我也可以留下来看换届了！”

不，其实还是有点不行。刘念念揉了揉依然疼得余韵悠长的胸口：“所以你先前要我回去是因为向宇会来？他参加了选举？”

“对呀，他现在不是秘书长吗，今天晚上会竞选主席哇。”余沫说，“而且赢面不小。”

刘念念：“……”

她又揉了揉忽然擅自奔涌出喜悦之情的胸口，觉得要不还是回去吧，这身体这么痴情让她有点扛不住……

正这么想着，那股喜悦之情被另一股生理冲动冲淡，跟余沫打了声招呼就慢悠悠地去了侧门外走廊里的卫生间。卫生间里光线挺暗，她本来心情还挺放松的，但解决完问题出来洗手时，随意地抬头往镜子里一看，差点没给当场吓死。

她背后站着一个长长的白影子。

刘念念：“！！！”

但等定睛一看——

刘念念：“……鬼爷啊。”

是先前一直在坐在观众席二楼边缘思考鬼生的顾洽明。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他的神出鬼没了，想不到换个环境立马又吓成了狗。

顾洽明一如既往的无缓冲无铺垫，直接问：“那是谁？”

“哈？”

一只手伸出，半透明的指尖点在她的胸口，动作特别像性骚扰。顾洽明轻声道：“看到他的时候，魂魄和阴阳力都混乱了。”

刘念念意识到他说的是向宇；“没，路人甲，就上次运动会那个你不是见过？……慢着怎么个意思？这种混乱对你附体我有帮助？”

“叮！”

随着隐藏属性的提示音，顾洽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凭空隐没了身影，留下一头雾水的刘念念。

撕撕扯扯，粘粘贴贴，两个多小时过去，在几个宣传部部员的帮忙下，背景墙已经大体成型，接着就跟另几个人一起被召集过去，说是要准备帘幕。

大礼堂的舞台上常年用的是一层传统的红色帘幕，但现任学生会主席在政治生涯的最后时刻依然不放弃清奇的脑洞，居然要再加上两层，用于在最后营造出一种胜利者穿透重重阻碍、终于出现在关心支持他们的同学们面前的氛围。

虽然也不知道那几层布帘子怎么就重重阻碍了。

“这个舞台确实设计了三层帘幕的滑轨，不过据说建好后就没人用过，另外两层幕帘都放在舞台下的地下室里，时间太久已经没人知道具体位置，现在我们要进去把东西找出来。”召集起他们的向宇布置道。

“为什么换成向宇指挥了？”跟着其他人下楼梯进地下室的路上，刘念念与余沫咬耳朵，示意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宁晶，“不是宣传部负责舞台？”

“大概因为秘书长是主席团成员，比宣传部长牛。”余沫偷偷摸摸道，刚说完嗓门猛然加大，“……我去！这也太吓人了吧！”

这时她们刚刚下了楼梯，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后台的灯光从楼梯上投下来。向宇往墙上摸了摸，接着就是“啪”的一道开关声。

然而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灯坏了。”向宇回头对他们道，“没办法，两人一组，拿手机照着找吧，应该是在最里面的几排架子里。”

在心里哔哔了一通，刘念念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和余沫一起往房间深处走。这地下室占地不小，几乎就与头顶上的舞台相当，里面除了靠墙的大量铝合金置物架外，地上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和杂物，乱得几乎无处下脚。强行开路到了个靠里边的架子边，开始一层一层地翻找。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们现在的感受，那就是哔了狗。

恨不得半指深的积灰就不提了，闪光灯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各种虫族尸体，甚至还有各种虫族活体，宣传部女生不少，一时间满地下室尖叫此起彼伏，还有人直接冲了出去。

好在刘念念和余沫都不太怕这些节肢动物，虽然深觉恶心，但总算还能继续干活。翻完一个置物架，只找到许多历史悠久的舞台道具，于是又开始翻第二个，渐渐地往房间的最深处移动。

翻到第三个架子时，忽然听到更深的地方有个男生疑惑道：“什么鬼？怎么会有砂子？”

只见底边的角落里，两个男生正围着一个半人高的红塑料桶，先头说话的男生举着手机，另一个男生低头往里面看：“是铁砂吧，这玩意有什么用？啧，怎么这么臭？”

“看着没有就算了，不要乱翻。”向宇从另一头道。

可惜他说迟了。那两人已经开始拨弄桶里的东西，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出来，确实像是铁砂。

第二个男生惊讶道：“布？不会真藏到这里——”

他的话突然卡住了。

而这一瞬间，一种强烈的不安席卷了刘念念，她不确定原因是不是只有这股忽然在整个地下室蔓延开来的味道——刚开始还只觉得似曾相识，等到他们开始翻铁砂，气味渐进浓郁，她立即想起在哪里闻到过。

那是只闻过一次，但至今刻骨铭心的味道。

“什么气味哇，好恶心。”旁边的余沫嘀咕道，话音间满是嫌恶，“酸臭酸臭的……难道以前有人把吃剩的盒饭丢这儿了？哇那盒饭得成精了吧？”

刘念念没有回答她，蛆虫忽然间爬满她全身，在每一寸皮肤上肆意展开狂欢，她的胃剧烈翻搅，几小时前吃的午饭开始往上冒。

“这、这个……”那男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剧烈哆嗦着，“这好像——”

如梦初醒，刘念念哀嚎一声“别动！”一个箭步冲上去。

但那两个男生已经惨叫起来，胳膊用力一挥，一个黑黢黢的东西被甩出来，不偏不倚正砸中跑到一半的刘念念的头，而后一滑，啪地掉到她背后的地面上。

她身体一僵，回过头时，离得最近的宁晶也已经过来了，她炽白的手机闪光灯忠实地照耀出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截腐烂的袖子，袖口露出一只化为白骨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