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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预的心里现在相当懊悔。</p>

几个小时前，叶子预闲来无事，在地堡里逛荡，恰好路过古胜男休息的房间，听到古胜男和申济华正在讨论他。叶子预感到好奇，就躲在门前悄悄偷听了一下，就听到申济华说起了空壳手榴弹的主意。</p>

叶子预当时就傻眼了。以游击队和二道贩兵工厂目前的情况来看，生产空壳手榴弹是一个很棒，他正愁在兵工厂里，英雄无用武之地呢，每天白吃白喝，被人诟病，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呢？连申济华自己都承认了，他想到这个主意，是受到叶子预的启发，可我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p>

如果这个想法，是由我提出来的，那该多有面子，也不会再有人质疑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瞎捣蛋了。</p>

从古胜男的房门前离开，叶子预就开始琢磨上了。这次的机会，算是错过了，但是还可以有下一次的机会，这次的事情，可以当作是一次教训。首先，叶子预必须要改变他的心态，实际上此前他对研发新的武器压根儿也不怎么上心，因为所谓的“兵工厂”条件这么恶劣，要设备没设备，要材料没材料，他从内心深处并不相信在这里能够研发生产出什么像样的新武器，他每天窝在房里阅读工艺书，更像是在应付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p>

然而，申济华还真就做到了，想到了办法去生产有效的新武器，可谓是巧妇做出了无米之炊。事实上，回头想一想，二道贩兵工厂此前生产的弹弓和弩箭，也都是从无到有，从不可能到可能，硬生生给鼓捣出来的。</p>

现在，轮到他叶子预，来烹制一顿不一样的无米之炊了。</p>

叶子预正埋头思索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吵嚷的声音，出门一瞧，就看到刘义守被放哨的战士按在地上。</p>

起初，叶子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怀疑是不是刘义守企图溜走，被人给逮住。但是，怀疑归怀疑，既然要开始审问，就该有一个实事求是的态度，叶子预看到古胜男先入为主，凶神恶煞地指责和训斥刘义守，根本就不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叶子预坐不住了，决定要站出来，为刘义守争取到一个辩解的机会。</p>

叶子预毕竟脑子好使，听了刘义守几句语无伦次的解释，很快就推导出了事情的真相。叶子预一面帮助刘义守澄清事实，一面也悄悄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我如果想要开发新的武器，少不了要进行一些探索性的实验，可是眼下在兵工厂，自己还是不太受人待见，除了申济华，还有谁会理解和支持他呢？而申济华的工作那么忙，也不太可能腾出时间来协助他。</p>

他需要有一个帮手。</p>

要不，就把这个好脾气的日本人留下来，给他打打下手吧？</p>

没错，这么做，对刘义守自己也是有好处的。看得出来，游击队里，大家都恨透了日本人，除了叶子预自己，没有谁真的信任刘义守，如果让刘义守继续留在前哨，迟早会被人冤枉死，不如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小心看着他，起码还有一个人会替他说话。</p>

于是，叶子预这才提出来，要把刘义守留在兵工厂，只是他没有想到，古胜男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了。</p>

叶子预把自己的想法，和刘义守简单说了一下，便准备带他回地堡，给他安排好住处。地堡的门口，脑子不太好使的小战士二虎，目睹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却还搞不太清楚原委，看到一个人就拉着问：“谁是日本人？到底谁是日本人啊？”</p>

李承福被他问得烦了，没好气地说：“你是日本人！你就是日本人！”</p>

二虎慌了，一把推开李承福，连连解释：“我不是日本人！我才是日本人！我爸是农民，是中国的农民！你才是日本人，你们全家都是日本人！”</p>

李承福没有理他，趁机赶紧溜了。</p>

二虎又拦住了走过来的叶子预，接着问道：“到底谁是日本人？你是日本人吗？”</p>

叶子预说：“你见过有姓叶的日本人吗？”</p>

二虎想想也是，又拦住了后面的刘义守，问道：“到底谁是日本人？你是日本人吗？”</p>

刘义守模仿着叶子预的口吻说：“你见过有姓刘的日本人吗？”</p>

二虎彻底傻眼了，嘴里还在喃喃念叨：“到底谁是日本人？哪里有日本人呀？”</p>

叶子预和刘义守回头偷看，都被二虎的憨样儿都逗得哈哈大笑。</p>

回到了房间，叶子预简单地给刘义守布置了一个床铺，就开始做正事了，一起想点子开发新武器。</p>

不过，真要让刘义守出点子，他也出不了什么好点子。虽然说他现在是俘虏，虽然说叶子预三番几次救了他的性命，但是他好好呆着，不耍心眼祸害游击队，就是他报恩的方式了，真要让他出力去打自己的同胞，他也不太情愿。况且，刘义守也不傻，就凭二道贩兵工厂里的这几只破盆烂瓢，想要开发生产新的武器，谈何容易？少不了要进行一些不讨人喜欢的探索尝试。要是叶子预搞砸了，那也算是情有可原；要是他闹出什么乱子来，大家还不得怀疑他是故意使坏呀，能有他好果子吃吗？</p>

再说了，他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p>

所以，叶子预让刘义守帮助打打下手，那没有问题，保证尽心尽力；如果让他给出出主意，那么对不起，他就只能装傻充愣了。</p>

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能整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时间已经很晚了，算了，只能先休息，明天一早再继续努力了。</p>

两人都已经折腾一整天了，都早已经累得不行，一躺在床上，就立刻呼呼睡去。这天夜里，叶子预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梦到和母亲一起去上海的市郊去踏青、爬山。在梦里，他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和母亲牵着手，一路蹦蹦跳跳。暖春时节，山坡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草，草丛间生长着许多拳头大小的菌类，一脚踩上去，像一只气球“嘭”的一下就炸开了，灰色的孢子弥漫得在空气中，仿佛白日里的焰火。</p>

叶子预满山坡撒欢子乱跑，一脚一个，将草丛里“会爆炸的蘑菇”尽数踏碎。漫天的灰色孢子连成一大片，仿佛战场上的硝烟。</p>

猛然间，叶子预脑海里灵光一闪，睁开了双眼，从床铺上坐起来。</p>

望一望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申济华和楼意如估计已经起床开始工作了。叶子预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把刘义守摇醒，刘义守还在做着回到故乡和家人团聚的美梦，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叶子预就叽里咣当，把自己的想法对刘义守一通讲述。</p>

叶子预的思路，其实一直都是很明确的，那就是要开发的新武器，一定是干扰性的辅助武器。杀伤性的武器，开发难度大，对材料要求高，而且危险系数高，一不小心就容易捅出大娄子，搞不好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了。所以，想要以兵工厂里的条件，去研发新的杀伤性武器，可能性不大。</p>

真正比较可行的方案，就是试着去研发干扰性的武器。事实上，回过头好好想一想，无论是之前赵大刚用来吸引鬼子注意力的树枝，还是申济华正准备大量生产的空壳手榴弹，甚至是此前无中生有制造出的大量的弹弓，其实际作用都是用来干扰敌人作战。而能够起到干扰作用的物体，那就实在太多了，强光、雨水、烟雾、粉尘、沙子、稻草人……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用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只要拥有足够的创意，都可以成为批量生产的辅助型武器。</p>

这些武器在战场的作用有限，但是在这极其有限条件下，任何一丝丝取胜的可能，都要全力去争取。</p>

“干扰敌人的武器吗？”刘义守听到叶子预这一通讲，终于慢慢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可是，任何东西都可以用来干扰敌人，有哪些可以制造成武器呢？叶桑，打算拿什么来做武器呢？”</p>

“这个我想过了，要在战场上干扰敌人，最好是使用烟雾或者粉尘吧，破坏敌人的视线，让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当然作为武器，最好是能对敌人造成一定杀伤的，比如说有毒的雾气，可以熏瞎敌人的眼睛，或者让敌人暂时性失明，或是让他们难受，没法子专心打仗的。——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材料，可以用来制作武器的？”</p>

刘义守皱起眉头，细细想了好一会儿，说道：“辣椒粉可以吗？我到中国后，发现中国人吃饭，喜欢往饭菜里加辣椒粉和辣椒皮子，火辣火辣的，我第一次吃，就吃了一口，辣得我连喝了三碗水！后来一次，不小心把辣椒粉粘手上，给揉进了眼睛里，我掉了一整天掉眼泪，眼睛都哭肿了，痛不欲生啊，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要瞎了。辣椒粉太可怕了。”</p>

“辣椒粉吗？”叶子预摸了摸下巴，顿时两眼一亮：厨房里不就有很多的辣椒粉吗？何不拿来试一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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