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一下似乎找回了当年属于战神的荣耀，与山巅喝问六界，“还有谁？”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壮怀激烈。

而如今一道残魂游荡于这冷清的战神殿，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不仅令人唏嘘。

“你可知人族的修炼为何停滞不前？”应龙平复完自己的心情，开口问。

应无想了一会，“我听师父的意思，大概是人界少了点什么？”

“不错，你师父慧眼，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缘由，人界少的正是魔气。”

应无诧异，“这魔气和人族修炼有何关系？”

应龙抬头看天，目光若有回忆，“在上古，帝父留下一套功法，先天一炁，从练气境巅峰开始每提升一境界，都需要进行阴阳转换，这灵气为阳，魔气为阴，阴阳互换交融，才能突破桎梏。”

先天一炁应无自然不陌生，其实不止是他，所有人类，大多数人，甚至农夫乞丐都知道这功法本是整个大荒人魔两族修炼的盛典，传闻在上古两族就是凭借先天一炁修炼出了很多强者，他们中有不少选择飞升仙界，也有选择去神界封神，当然也有选择留在自己的故地。

后来神界和仙界人满为患，就断了两族去那里的道路，即便如此，两族修炼之风依旧盛行，毕竟修为提升后，人魔的寿命皆可极大的延长，还有各种只有强者才能享受的待遇，更是让所有人魔都对修炼趋之若鹜。

只不过修炼一途艰难，还要看天赋，只是天赋这一项就把九成九的人魔摁死在地上。

中古大战后，人族修为停滞不前，练气境巅峰者比比皆是，而突破到地魁境的人凤毛麟角一般少，最后想来琢磨去，感觉问题出在功法上，于是有人尝试修炼其他功法，果然效果显著，很快就突破到了地魁境，于是人皆效仿，先天一炁逐渐被遗弃。只是后来人们才发现修炼其他功法虽然可以突破地魁境，但想要更上一层，把修为提升到至尊境或者更高的天圣境，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却没人想到是因为中古大战，魔界被封印，人界的魔气殆尽的原因。至于魔界为何没有出现修为倒退的情况，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那先祖的意思是让我去魔界？”这时应无察言观色先祖得出的结论。

应龙摇头，“魔界弱肉强食，你现在去，一天都活不下来，就会被吃掉，别以为魔妖和魔兵和外面那头夔牛一般的傻。”

“先回大荒，然后找时机去魔界，在那里你会有意外的惊喜。”应龙忽然神秘一笑。

应龙临走前问：“不去见你师父一面。”

应无摇头，不是他不想见，是怕师父知道自己分离魂魄，不肯去鬼界轮回之，此时相见不如不见。

应龙有些唏嘘地说：“你长大了。”

“是吗？”应无讶异，所谓的长大就是担当责任，懂得取舍吗？

海风吹来，浪花猛烈地撞在礁石上，激起无数水花溅落，打湿了应无的衣摆，带着些许凉意落在脸颊上，应无毫不在意，神游于头顶夜空星海，许久许久之后，应无问旁边的夔牛，“大夔牛你的梦想是什么？”

在一边一脸肉疼数着自己手掌里牙齿的夔牛听见应无问话，一愣，想了一会反而问：“什么是梦想？”

无奈的叹气，“就是你最想做的事情。”

“哦，明白了，以前我的梦想就是捉一只龙王鲸的幼崽来吃，可是龙王鲸的个头比我本体都大，我打不过它，只好放弃。”夔牛说道龙王鲸幼崽的时候，口水都流成了河，哗哗直响，在应无一脸嫌弃，一脸你再这样流口水我就把你扔进海水里的表情威胁下，好久才止住口水，继续说：“我现在有了新的梦想。”

“什么？”见夔牛舍弃了低级趣味的吃梦想，应无来了兴趣。

“把我的牙补好。”夔牛捧着一颗颗泛着玉米黄，中间缝隙带着黑的牙齿，对着应无的脸，张着大嘴，一脸悲伤的说。上下参差不齐的牙齿间，有次序的出现黑色的缺口，像是一个个无底洞要把应无这元凶彻底吞没。

“呃，这个梦想不错，我建议你去找医死人，他肯定能帮你补好。”

“医死人那里每个人只能做一次交易，我做过了，他不会再理我了。”夔牛瓮声瓮气的说，因为牙齿掉了不少，跑风，这句话应无没听清，问：“什么？”

夔牛一愣，赶紧抿着嘴说：“我说医死人太坑，不去他那里。”

应无起身，坐在礁石上，看着大夔牛复又背过去数牙齿的背影，默默发呆，许久之后，站起身，朗声道：“大夔牛放心，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你放心，人族的圣心堂有很多医术高超的人，补几个牙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我肯定带来圣心堂医术最高的人给你把牙补好，保证比原装的都好看，好用，好使。”

夔牛大喜，“好好好。”点头作揖的感谢应无了一番，问，“我的梦想就是你的梦想，原来你的梦想就是补牙啊，我看你嘴里牙很好啊，一颗都不少的……”

应无垂头，好半天才抬起头，转过脸，万分真切的对夔牛说：“以后别说我们俩认识。”

夔牛一愣，想了半天，很有觉悟的点头，“我明白，你敌人都很强大，你怕连累了我，对不对？”

“……”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晃悠着肩膀，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狼牙棒，玩似的拎在手里，随着前进不断的甩动。

“荣耀，荣耀，我们为荣耀而生，为荣耀而死。”

其身后，还有高矮胖瘦不等的身影，手里也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嘴里也唱着调。

“力量，力量，为了力量我愿意剜心取脑，也不辜负家里女人孩子的期望，我要强大。”

……

唱的不仅不是一个，还是很多个一起，但都各唱各的，声音噪杂混在一起，如鬼哭狼嚎一般，最后都唱完了，整齐一致的握拳上举，高呼：“万钧大人，武运昌隆，万钧大人，武运昌隆，万钧大人，武运昌隆。”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随着万钧大人去南下征战，众兄弟都等着呢。”一个手拿铁棍的问话。

高大的身影摸了摸脑袋，他打战的时候这里受了点伤，现在用起来不大灵光，不过好在魔族以武为尊，而衡量武力的标准就是功勋，那次打战自己脑袋被一名仙剑阁的弟子削去了一块，幸运没死，凭借着战功当上了小队长，手下掌管九个魔兵，战时还可携带一百头三等魔妖。“不大清楚，上个月耀光候大人清除了东泽州最后的反抗力量，抽出两个军团交于战天候大人，听万钧大人的意思，魔帝下谕，让战天候大人率领八个军团南下，进攻南疆。”

“啊，那就没我们的事了，留守占领区可没什么功劳可拿，我家里的女人孩子还等着我拿下战功，给她们换个地洞住呢，魔界苦寒，房子住着太冷啊，我那孩子体格比较弱，怕是熬不过今年的魔界的凛冬了。”另一个手拿破盾牌的抱怨。

“别不知足了，要不是摄政王寂灭候大人妙计除了东俊国和屠魔阵，只怕我们早已经死在了东俊国的南部大草原上了。”肩抗大刀，手里拿着酒壶不停灌酒的说，酒这东西实在太好了，要是在魔界也能喝上酒，只怕每年的凛冬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魔族老人女人孩子被活活冻死，然后来年春天，冰雪消融的时候，成了魔妖冬眠后的第一顿大餐。没有入侵人界的时候，在魔界一瓶酒可以换取一千个魔兵，包括一万只魔妖在内，就这样还有价无市。

魔界苦寒，土地贫瘠，普通的农作物根本无法生长，只有很特别的一些地方能生长植物，那些地方寸土寸金，都被种上了一些药物，相比于美味的五谷，药物显然更为重要。

高大的身影点头，“是啊，东俊国是上古战神的后裔，国军骁勇善战，最是善于利用地形，行军布阵，当年三大金甲魔将率军八百万魔兵，八千万魔妖进攻东俊国，结果全军覆没，三大金甲魔将更是被屠魔阵一掌轰杀，此事魔族震动，听闻连魔帝大人都曾现身过问此事。”

八年前，东俊国就是一柄利剑，插在东泽州的西北角，所有想要妄想接近的人，都将被利剑斩断手脚，只是后来十七国叛乱，东俊国被波及，后更有青龙军团横扫了那里的一切。具体内幕，没人知晓，只是从那以后，耀光候没有东俊国这只拦路虎阻挡，一路南下，短短几年时间，攻城拔地无数，最后东泽州兵马大元帅力战死。

魔族为其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礼遇等同于魔候，将定泽山安葬于东俊国的边界南部大草原上，至此人族东泽州彻底沦陷。

“到地方了。”手拿铁棍的一指前方，“就是这个小村，传闻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高大的身影一挥手里的大狼牙棒，“万钧大人交代，此事务必要办的无声无息，万不可走漏了消息。”

“是。”

黑夜里一干人正要行动，忽然有人猛嗅鼻子，“不对劲，好像有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