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先后走出房间,胡疑闲着无聊就在酒店周围闲逛起来,同时排解一下内心的烦闷。
酒店的院子后面有座供人娱乐的假山,山顶有坐凉亭,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人吃饱了撑着耐不住寂寞往亭上走,但是胡疑就不一样了,他巴不得找个清静之地静一静,于是乎,空无一人的凉亭内就多了一位冥思苦想之人。
时而传来的几声鸟叫总是打断胡疑的思绪,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就朝着树上的几只鸟丢去,三四只鸟惊叫着匆忙逃窜。好不容易清静下来,谁知又一波三五成群的鸟停在树冠上,它们一会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一会儿鸣叫几声飞到另一棵树上……几只鸟离开,又有几只鸟飞来,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循环,谁都不能破坏自然规律,谁都没有权利赶走它们。胡疑苦笑着下山回到房间内,全身放松下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怔怔出神,迷迷糊糊中,灯在慢慢变小,甚至是小成了一个点,疲惫感也传遍了全身,终于,自己双眼一闭,昏昏睡去……
滋滋——滋滋—滋滋……口袋内的振动感把睡梦中的胡疑拉回现实。
“喂?”胡疑眯着眼,极力从迷糊过渡过到完全清醒。
手机内传来胡凝大小姐架势的声音:“你还有脸接电话!你看看我给你找了多少个电话!你再看看现在几点了!哥,要不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我真以为你死了呢!”
“你听我说……喂?喂?”刚想说什么来着,对方却无情地把电话给挂了,胡疑看看时间,不过才十三点多嘛——不对,已经十三点多了,中午呢?中午好像还没有吃吧,怪不得,怪不得锁屏上的十五个未接电话看得使人如此心凉。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后,胡疑的精神状态直线上升,小小的回笼觉可不是白睡的,脑子也不再凌乱了,一切都想通了,人嘛,就是得往前看,不管怎样,生活总是得过下去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算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免像过去一样的事情发生。
“该吃饭了!”刚打开门,胡凝就双手交叉在胸前,翘着嘴巴对胡疑说。
胡疑单手撑在门框上,绕有兴趣地看着她:“肚子饿了?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都希望减肥而不吃东西吗?怎么?你不想减肥?”
“哼!你以为我想吃啊,要不是白胖子在门口大吵大闹,我才……”胡凝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还不如看我电视去。”
“天哪!”从房间里出来的白永琪一把抱住胡疑,“偶滴神啊,你他妈的总算是活着出来了,再迟一秒,老子就要破窗而入了,快快地,快快地带白爷爷去吃饭,老子快不行了!”
胡疑被他大力抢着都喘不过气来了:“咳咳……您老人家可以先松手吗?这,这么抢着我又不可能抱饱,您说是吗?”
“哦,对对对,这不就松了吗?”白永琪松了劲,连忙拍着胡疑身上的灰。
胡疑说:“我身上不脏,不用小题大做了。你肚子饿你可以自己去买东西吃啊, 都多大的人了,矫情。”
“我我我……”白永琪左顾右盼,见没人路过,压低声音把胡疑拉到一边,“老子已经去了好几趟了,老板用异样的眼神看老子,老子他妈的没脸去了。”
胡疑突然意识到原来眼前有位大“人才”,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流露出满是惊讶的神色:“嚯!您真是顿悟了,终于清楚了别人会用不一样的眼光看您,终于明白了自己脸皮的厚度是有限的。”
“所以啊,这他妈的不就是来找你了吗?”白永琪摸了摸自己肉嘟嘟的脸颊。
胡疑打了个响指:“他们吃了吗?你去叫他们,我们马上去吃东西。”
此刻的酒店就餐区虽是有不少忙忙碌碌的身影在移来移去,但他们大多是往外走的,之所以会让刚来这里的胡疑一行人显得格外突兀,那是因为这个适合喝下午茶的时间点已经不会有人来就餐了。全场有九个人在东张西望,碰巧路过的扫地大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批“与众不同”的游客。
“哥,我们来得可真是时候!”胡凝咬咬牙,幽怨地望了眼胡疑。
“是吗?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好吧,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胡疑故作自责地抓抓脑袋,眼前的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了。
聂禾生打了个圆场:“算了吧,毕竟也都这个点了,有什么就吃点什么吧,少吃一点,肚子内留下一些空间待会儿去景区再填一填。”
“我赞成!”空笔工举手表决。
阿权也持赞成意见:“聂兄说得有理,不是还有晚上吗?现在大饱口福了,那晚上吃什么呢?熬一熬也就一下子。”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你们他妈的太没良心了,怎么能让白爷爷饿肚子呢?太没良心了!大大地没良心!”白永琪一脸不屑,肚子所发出的“咕咕”声随即传来。
都这个时候了,胡疑也不好意思让大家都饿肚子,只好点了几盘小菜(大菜都被点光,只剩小菜)填填肚子。
这顿迟到的午餐在白永琪的狼吞虎咽中结束,其他人也没吃多少,白永琪惊人的饭量和菜量看都能让人看饱。
“你们……你们他妈的怎么不吃?”白永琪打了个饱嗝,抓过一把纸巾往油腻腻的嘴上擦去。
胡疑咽了咽唾液,毫不夸张地说:“饱了,不想吃。”
“咱们他妈的不要管死疑,你们呢?不吃咋玩啊?”白永琪问其他人。
望着桌面上的残羹剩饭,其他人一一点头,意在告诉白永琪自己和胡疑一样饱了。
可白永琪却误解了他们的意思,还以为他们是在赞同自己,连声说:“就是嘛,就疑神疑鬼他妈的最特别,不吃就不吃,到时候虚在路边,看他妈的谁理你!”
“错了错了肥琪哥,你是误会我们了,我们其实是在告诉你,我们和胡大哥一样饱了。”空笔工解释道。
“哦。”白永琪迟疑了一会儿,“算了算了,你们他妈的爱咋地咋地吧,反正白爷爷已经饱了——”话音未落,他又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戴起绿帽子率先走了出去。
不算午餐的午餐结束后,九个人组成的小团队在胡疑的带领下进入了丽江古城。置身于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中,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环境无污染、人民安居乐业的繁华小城……
“哥,他们都走到很前面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快走。”胡凝拉着胡疑快步往前走去。
纳西族风格的建筑往往会给“文人”一种无限遐想的空间。胡疑正了正背上的背包,很别扭地任胡凝拉着往前推进,口中一直在唠叨:“别别别……让我停下来好好感悟一下环境和人生,出来旅游不带你这么坑的……”
拉拉扯扯中,兄妹二人已经来到了丽江古城最具代表性的大水车前,这里聚满了一批又一批拍照留念的人,有几位耐不住性子的旅客站在石台上伸手去接触大水车流下的水,其中最来劲的就是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由于他的手不够长,一次又一踮起脚尖摆出一个很夸张的姿势,好几次都险些栽入水中,要不是大人及时扶住,一只迷你落汤鸡就要诞生了。
“……现在大家可以看到古城的标志之一——大水车,它的起源可要追塑到很久很久以前……古城内的水全靠这个大水车,可以说它是丽江古城的水之源,要是在古城内迷路了,找到水源地逆着水流行走就可以回到这里了……”一个导游举着队旗,对着自己的团队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胡凝自顾自跑到一边,拿出自拍神器发现新大陆般东拍西拍,十张照片中至少是有九张少不了她的“卖弄风姿”。见妹妹这样一副内行者的样子,胡疑好多次都想着让她去娱乐圈走一走,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孩子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胡疑悠然自在地来到大水库一旁的石堤上,清澈见底的水潭中有不少金红不一的鳟鱼正逆水前进,一尾又一尾的鳟鱼好不容易前进了一点点,谁料又被迎面而来的水流冲到了后面,就算是这样,它们依然不折不扣地往前顶去,好比这是鳟鱼们的唯一乐趣。真好,你们成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不像胡疑这位没落的作家一样整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说我也没干什么呀,我也没有去主动招惹谁呀,为什么我不犯人,别人却要犯我呢?胡疑正想得入神,全然不知自己的妹妹来到了身后,下一秒他的身子被人恶作剧一般往前推去,虽然身后的力道完全不能把人推入水中,但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和求生的欲望,胡疑猛地一振,这回吓得可真不轻。
“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哈哈……”胡凝双手托着膝盖,笑得直不起身。
胡疑紧绷着的脸逐渐舒展开,惊吓过后竟然被自己给逗笑了:“好啊,你居然算计到你哥头上了,要是我下水了,保准第一个把你拖下水。”
“急什么,我的力道可是控制得很好的。”胡凝坚定地说。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你个臭丫头,这么淘气以后怎么嫁人啊?”
胡凝对着胡疑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退到了一边。
“嘿——高中生重返小学生了?”
“现在倒还可以疯,再过几年想让她疯都疯不起来了。”聂禾生双手插在口袋里,快步走来,在他身后除了不见白永琪的身影外,其他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
胡疑问:“你们没去玩吗?”
“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这儿有点乱,防患于未然,一起走……有意思一点。”聂禾生给胡疑使了个眼色,话中潜在的另一层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胡疑心领神会,望着大水车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合影留个纪念?”
“还是你最懂我。”聂禾生打了个手势,“我跟他们都说好了,他们也都没有意思,可是白永琪……”
胡疑咂咂嘴:“这白胖子,集体意识真是太差了。”说着他就拿出手机拨打白永琪的电话。
“怎么?没人接?真是的。”从胡疑放下手机这一举动中,聂禾生就知道了答案。
“来了来了……”白永琪从远处跑来,万物都感受到了地面地震动。“他妈的你这个电话真他妈的太缺心眼了,你看看老子的棉花糖……才做到一半,这下真他妈的亏大了。”白爷爸头上的绿帽子被风吹歪了,左手棉花糖,右手糖葫芦,嘴上全是红蓝混合物,看起来无比滑稽。
胡疑强忍住笑意:“你这是何苦呢?又没有急事,干嘛不等棉花糖做好了再来呢?其实你在手机里声明一下就好了嘛。”
白永琪舔了口棉花糖,脸上写满了不甘:“好啊,你竟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
“等会儿,”胡疑打断白永琪,“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好,那老子换一个,”白永琪狠狠地咬一口棉花糖,嘴里满满的东西让他口齿不清,“你个臭小子,这么坏以后凌妹妹怎么跟你……”
胡疑再次打断:“这还是我的台词。”
“他妈的不管了,你他妈的直接说全是你的台词就好了。”
白永琪把半根糖葫芦往嘴里狂塞,似乎糖葫芦和他有仇似的。
聂禾生对着白永琪手上的棉花糖努努嘴:“小心棉花糖要掉了。”
“掉?嗷……”白永琪“嗖”一声就把一大团棉花糖塞到嘴里,大口大口咀嚼着,狼吞的样子吸引了两三个小孩围在身边看热闹。
空笔工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肥琪哥,你你你悠着点好吗?你这样真的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去去去,让老子先啃完OK?”白永琪把最后一点糖葫芦咬到嘴里,目光慢慢移到两三个小孩身上,“看毛看,信不信叔叔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丢到水里喂鱼?他妈的再把你们的裤子扒光,然后把你们白嫩嫩的屁股打成烂西红柿,来化解白爷爷心中的愤怒。”
一个小孩发出了略含胆怯的笑声,紧接着另一个小孩也笑了,再然后几个小孩同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白永琪纳闷了,摆出一副臭脸说:“乖乖,你们他妈的别给老子得寸进尺!”
小孩们嘀咕了一下,异口同声地答道:“你他妈的别给老子得寸进尺……咯咯咯……”
“嘿哟,这群小娃娃他妈的是想逆天了不成,老子……”
阿权把白永琪拉到一边:“你说你跟一群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成这样,真是有损地坠帮的大名啊。”
“嗯……你吃也吃完了,做戏也做够了,我看是时候去搞个集体合影了。”胡疑对着小团队喊道,“过来集合了,我们去拍“全家福”了。”
宇琦靠在一棵树上,静静地望着蜡像馆的出口处,把周围的声音全“屏蔽”掉了,而嫣晴雨蹲在地上,双手抚摸着草地,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个穿着连帽衣的身影,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直至那个身影被人潮给淹没。
“冷男冷女们,你们又发现什么了?介意去拍个照吗?”胡疑走过来问道。
他们当然没有疑议,默默地跟着胡疑走向大水车。
“嘿,兄弟,麻烦你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好吗?”胡疑对一个路人说道。
路人接过胡疑的手机,站在一个合适的距离说:“准备好了吗?”
“大家都笑一笑,让朕看看你们雪白的牙齿。”说出这句话拭目以待胡疑把目光投向两旁的冷男冷女,很明显地是针对两位而说的。
“好了吗?那我就开拍喽——”
合影中几乎每个人都在笑,但是嫣睛雨却淡然地望着摄像头,从头到尾嘴巴动都没动一下,就连百年一笑的宇琦也扬起了嘴角。笑得最夸张的要数白永琪了,他咧开嘴,露出自己的牙床,双眼迷成一条缝,两只手同时对旁边的胡疑竖起中指……
照片还没浏览完,只听“扑通”一声,紧接着响起人们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