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把每一孔的音色记下,在脑海中稍一整理,便脱去乐谱,自由组合。
按照熟悉的韵律吹奏,每一遍过后,停下整理疏漏之处。
最后一次整理时,听到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往院门走来,到了门口,却又停下,开始踱步。
刘家院外即是农田,刘学以为是邻居小孩,准备叫农田干活的家人吃饭,便未加理会。
拿起竹笛决定再试最后一次,这一次熟练了很多,基本把前世麦霸的水平完全演绎出来了。
声音转折处那饱含的深沉情感,引动他心底忧虑和沉重,慢慢的沉浸在忧伤的旋律中。
心神力不自觉加入,笛声随之如水波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一刻,所有听到笛声的人,在幽扬悦耳的情感共鸣中,找到了自己记忆深处的前尘往事,停下了手边的农活。
唐大渠和刘学是邻居,两家共用一堵围墙。
还未做饭时,刘家就传来断断续续的烦人笛音,他就知道是刘学回来了,前些年就受过这噪音的罪。
他是刘学表哥,出于对表弟的爱护,强压住驴脾气,等着笛声结束。
不想,不久后笛声开始接成串传来,害的他心中一烦,和唐大嫂吵了几句嘴,给了她两拳。
待唐大嫂嘀咕声中做好饭,他闻到饭香,便忘了那烦人的笛声,大口开吃。
这时,刘学最后一次吹奏开始。
唐大渠快速扒饭的筷子渐渐停了下来,他想起结婚前打工认识的小花姑娘。
她多美啊,比现在的婆娘壮实多了,虽然唇下绒毛重了点,但他就喜欢小花的豪爽劲。
可惜,两人老家相距太远,两人都理智的没捅破那层窗纱。
笛音渐无,唐大渠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一阵阵发虚,没了着落。
良久,他叹口气,想找一句词,表达下感慨。他很想说:“听此笛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感伤催泪,那音节就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如淳淳溪水般清脆欢快。听此声闻此音,兴甚至哉,当浮一大白!”
于是,他对身边婆娘说道:“这是刘学吹的吧,真JB好听,听得我差点尿了裤子!”
一曲吹罢,刘学心情轻松了不少,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脑力好似有了些许增强。
这时,他听到院门口的邻居已经到了窗下,“呯呯”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甜甜已经不知不觉立在窗口,痴痴的抱着习题书,沉浸在刚才的笛声中。
刘学嘴角微向上一提,蹑手蹑脚转到窗外,站在甜甜身后,轻声喝道:“何方妖孽,在本座窗外意欲何为?”
甜甜“呀”的一声,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前跳了一步。
回头见刘学正一脸促狭的笑容看着自己,不禁羞红了脸,几次张口,却紧张的不知道如何开头。
最后用习题书捂住小脸,转身跑出门去,差点撞到回家的刘妈张娥。
张娥背一个直径近米的竹筐,里面装满青草,不高的身子被压的深深向前弯下腰。
回头看一眼逃命似的甜甜,没来得及说话,小Y头就不见了踪影,她摇摇头准备进院。
刚进院门就见刘学微笑迎上来,要接下竹筐。
“儿子,你真回来了!“
张娥胖胖的圆脸上堆满笑容,眼中带着欣喜,“听你二婶说你半晚就回来了,我还不信呢。”
说着,不等刘学接手,就放下竹筐,露出湿淋淋的背部。
“你是不是又欺负甜甜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疼女孩子呢,甜甜多好的闺女,长得水灵又乖巧懂事。”
她双手拎着竹筐放在院子一角,回头满是怒其不争的责怪。
刘学见妈妈嘴上责怪,脸上却笑意不减,不由心中酸楚。
他一直以为仅一周未见,应该不会有太强烈的感情迸发,更可能是惊喜于妈妈年轻了二十多岁。
但见到眼前妈妈那辛苦却满脸自豪的样子,他不禁骂前世的自己混蛋。
前世刘诗宗去世后,刘学开始颓废自责,忽略了身边的父母。
他们起早贪黑,辛苦劳作,只为供他上个好大学,期盼着儿子有出息。
前世刘学以第一的成绩进了一中,被家乡人交口称赞,都说板上钉钉的大学坯子。
结果他高考不利,去往别市读书,刘进文夫妇也一起离开家乡,去了外省打工。
刘学始终以为爸妈远离了农村,应该活得更自在,却从未想过,因为他的高考失利,爸妈承受了别人多少异样的目光。
“儿子,饿了吧,今年地里草长疯了,拔了一茬又一茬,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要不然早就回来给你做饭吃了。”
张娥见刘学不应声,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眼神在灰暗的黄昏下有些看不透。
她果断确定儿子是饿了,不禁有些歉意,衣服也不换就忙着去厨房,要为儿子做饭。
“妈,你先换件干衣裳,别感冒了,我现在不饿,不急。”
刘学连忙拉住妈妈的手,入手处满是老茧,有些硬皮蹦裂,刺的手痛。
他心中又是一酸,前世自己上学后,就再没牵过妈妈的手了。
从来不知道这双干农活的手,竟粗糙成老树皮一般。
“儿子懂事了,知道心疼妈了,好,先换衣服再做饭,省得儿子心疼!”
张娥咧开开裂的嘴唇,甜蜜的笑容盛开,儿子的一句关心,让她觉得一切都值了,眼中带着幸福。
晚饭是刘学爱吃的手擀面,身为吃货的他也不负张娥的期望,呼哧呼哧的吃了三大碗,乐得张娥直呼儿子能吃,要养不起了。
家中只有两人吃饭,刘爸刘进文在外地打工,元霄节后第二天出发的,刘学不禁有些遗憾,早重生三天就能见到爸爸了。
弟弟刘洋在读初三,和陈活一样,学渣一个。
虽然老师们觉得他是刘学的弟弟,应该和哥哥一样聪明,努力督促他学习。
可惜,屡教不改,成绩始终垫底,他也不是笨,是纯粹不想学习。
刘爸刘妈无奈,将他寄在学校附近,在老师眼皮下看着。
饭后,刘学抢着把锅碗刷了,张娥已经喂好了猪牛。
农村没有太多娱乐活动,只有看电视和打牌,家中有台熊猫牌十四寸彩电,用天线接收信号,时好时坏。
这时候的电视剧插播广告简直丧心病狂,以致有人笑说反对广告时插播电视剧。
当年刘学追97版天龙八部时,河西卫视几乎每五分钟插播三分钟广告,看的发狂。
刘妈一人照顾几亩地,每天劳累至极,又喜欢看电视,经常看着电视就扯起呼噜声。
今晚却在儿子的劝说下,早早就睡下了。
待妈妈睡下,刘学出了家门,躲过所有人,一路奔跑,到了村北一公里处的乱坟岗。
这里葬着的,据说是昔年抗战时牺牲的老兵,每年清明或年底,周边村中都有老人过来上坟。
但,平时基本无人接近,夜晚行人更是远远绕道,刘学童年时期听到的鬼故事大多与此处有关。
在乱坟岗旁一棵大树下,刘学远远的向那片坟地鞠了一躬,盘腿跌坐,准备修炼。
心神力以专注于一的心灵冥思为基础,这一点,前世刘学在刘诗宗的监督下,早已熟练掌握。
很快,他便进入专注状态,心神迅速在眉心凝聚,开始尝试进入识海。
瞬间,心神进入熟悉的半圆空间,正中一个光球在滴溜溜旋转。
他心中烦闷稍解,暗自嘀咕:“我真特么是天才,怪不得元炉选我为主,未得唯我道时,就能直接进入识海,现在还是那么轻松自在。”
待心境恢复平静,他尝试着开始下一步——在识海空间凝聚神体。
这是心神力创造体内宇宙的主体,之后的一切都以神体为根本。
心动刹那,一具与刘学现实中一个模样的身体出现。
他目瞪口呆,虽然已经经历一次,但那时是由元炉控制,而今是自身修炼。
只是这修炼也太容易了,难道自己天才到这种程度?这资质何其妖孽!
突然,他意识到不对。
在心神视觉下,有近五千根九彩近乎透明的线,连接在神体上,处于下丹田位置;另有数百根玄黄色的线条,连接在中丹田位置;还有十二根金黄色的线条,连接在上丹田位置,各色线条在三个丹田汇聚成不同颜色的光球。
“这是什么?”
神体下意识抬手,伸向其中一根金黄色线条。
触碰到的刹那,他只觉心神一个恍惚,随后出现在一处小房间内,房间有床,床上有美少女。
甜甜像是偷鸡被人看到的小狐狸一般 ,逃也似的奔回家。
她把自己关在房中,只觉羞得无脸见人,直到方盈叫她吃饭。
心不在焉的吃完饭,低头小声告诉妈妈想要睡觉,就钻进被窝蒙头闭眼,默数羊羔。
一会之后,被子猛地掀起,少女捂着脸,在被子上左右滚动,喃喃自语:“羞死人了,人家怎么对刘学哥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想起被刘学吓一跳后,面对他促狭的笑容,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口,居然紧张的逃跑,她有点崩溃。
“啊,天哪,降个雷劈死我吧!太丢人了,让人家以后怎么再面对刘学哥!“
一手扯住被子一角,一个翻滚,把自己卷在被筒中,如美人入画卷一般。
她强迫自己闭眼,不想任何事情,可惜,眼睛一闭,眼前就出现刘学促狭地弯起嘴角的场景。
而且,居然越来越清晰,如在眼前。
“刘学哥,我喜欢你,好想天天陪在你身边呢。”
甜甜痴痴的看着那张坏笑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柔声自语,声音甜腻,闻者欲醉。
眼前带着坏笑的脸,突然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惊愕莫名,倏地消失。
甜甜眨了眨清潭般的双眸,有些呆萌,刚才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