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里全被一截白色面具占满。

她下意识往外偏头，只见挑高极高，俨然是地下集装箱的装配就笼罩在自己身边。

宋辞的目光狠狠一震，下意识就把嘴巴缝上，半张脸被男人往回托，只听见男人异于常人的温柔，“乖，我不喜欢有眼睛看到你。”

话音一落，宋辞的脖颈变得僵硬难转。

而底下齐刷刷的一排眼睛也不断往下垂下来，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人。

宋辞在霍慕沉怀里无比僵硬，身子蜷缩的像一直小奶猫，霍慕沉起身时轻飘飘就将人抱起来。

一句话都没留。

进了电梯，宋辞偷偷瞄到电梯在不断下沉，数字也在一点点变大，只不过是负的。

一直到最下面一层，霍慕沉踏出电梯时，脚步骤然顿住。

“能走吗？”

“啊？”宋辞回过神来知道霍慕沉在问自己，木讷的回道：“能。”

“那自己走。”

戴着面具的霍慕沉仿若是变换了又一种性格。

阴冷，鬼魅。

丧失了人性。

如同游走在阴界的鬼魅。

宋辞勉强在僵冷阴湿的长廊上站稳颤抖发僵的双腿，看霍慕沉的眼神深了些，从眸光里掠过一抹陌生。

那抹陌生感被霍慕沉成功捕捉到，霍慕沉骨节如玉的手指抬起她下巴。

他的头随着视线来回转动两下，调笑了起来，“怕了？”

“没有。”

“撒谎。”霍慕沉一字一字从舌尖抵住齿缝间挤出来。

宋辞昂起头，因为霍慕沉抬的过分高，被迫踮起脚尖，面色流露出几分吃力感。

片刻后，双方僵持不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溢出来。

“笑什么？”

霍慕沉看她，面具下的唇抿了抿。

宋辞仰起头，因为吃力踮起脚尖而有几分吃力，不得不咬牙坚持住芭蕾姿势，脸色微微涨红，伴随着睡出来的慵懒发卷，反而有几分身为人妇的独家韵味。

“主上，装的有意思吗？”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小细节也是拿捏得当。

宋辞不叫霍慕沉真名，在他的A区只叫他的称号。

她说，“让我来想想，是不是这里的人只知道你是他们的主上，而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所以你叫主上？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你主上啊～”

面具下的眸子有一丝凌乱划过。

偏偏，宋辞还没有打算放过霍慕沉，“那主上，我现在困了，你可不可以给我找一张床，要我睡上去。”

霍慕沉僵在原地，眸里再不是凌乱，而是被懊恼完全替代。

他的小辞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坏？

见霍慕沉迟迟不回话，宋辞咬着粉唇，调侃补充：“要是主上实在是找不到的话，不如就由主上来当这张床，让我睡在你身上？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时，宋辞灵动的黑眸直勾勾的叮嘱面具下的眼眸。

宋辞说完话后，配合着打了一个哈欠，“主上，我困了，你要不就让我睡了，要不就让我睡了你。”

“……”

霍慕沉隐匿在白色鬼魅面具下的脸完全黑沉下来，咬牙切齿的警告道：“小辞。”

宋辞挑挑眉，“主上别叫我小辞了。”

“叫你什么？”

“我是你什么，你还不知道？你要是不愿意，叫我小情人儿也行。”

宋辞调侃的越来越过分，霍慕沉听的越来越黑脸，只恨不得将宋辞提起来扔到床上，狠狠蹂躏一番。

“小太太，你是不是以为这里我不能暴露身份，你就不会挨打，谁没事教会你这些？”

“我无师自通，天生为主上而生，这不是很合适主上嘛！主上不是也很适用吗？”

宋辞没骨头的倒在他身上，额头抵住他肩头，“主上，你说是不是？”

“小……”

“情人？”宋辞接过去。

“混蛋。”霍慕沉接过去。

宋辞，“……”

宋辞，“没意思，不和你玩了！”

她一根手指头将霍慕沉推开，见男人穿着军、区、专用的防弹服，身姿颀长的屹立在黑暗中，眸子漆黑阴沉的盯着她，有点骇人。

宋辞说，“我让你同时拥有老婆和小情人，你应该开心才是啊。”

霍慕沉低眸幽幽看着她，“在这里，小情人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不是你随便玩玩身份就可以渡过。”

宋辞一怔，她确实没想到，“是你的地盘。”

“我的地盘也有规矩，约束我也约束任何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只会更加混乱。”霍慕沉绕过宋辞，弯腰牵起她的手，说，“别把这里想象的很简单，这里是边境。你知道边境是什么样的局势，我虽然和高级机密部门合作，但凡事都有风险。”

“你不是说，你是这里的王？”宋辞娇气作道。

“能护着你，但不是纵容着你胡来。”霍慕沉对宋辞向来纵容，但不是纵容宋辞在作死的边缘胡来。

宋辞闻言，面色微恼，突然间甩开霍慕沉的手，“你今天一来就凶我，我不来参观了！”

“呵，你记不记得，在来之前我问过你什么？”霍慕沉回过头，慢条斯理的问道。

宋辞想起来霍慕沉的警告。

她咬唇，“可是你刚刚在试探我，让我很不开心。”

顿了顿，宋辞又说：“你不就是让我看到你更不为人知的一面吗？在外人面前就算了，干嘛私底下还和我冷冰冰的，我看过这一层是精心布置好，明明就是你特意找人过来收拾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足够了解。别说你现在对外人是冷酷无情，哪怕是杀人不见血的类型，我都能接受。”

霍慕沉听到宋辞陆陆续续说出来一大通，隐匿在面具下的脸突然消去阴寒，“我还不知道我家夫人有这种口才了。”

“这在过去，我绝对就是军师。”

“呵。”

宋辞蹙眉，“你呵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没错啊，你要是不满，那你告诉我，在古代我是什么？”

霍慕沉想了想，回眸睨她一眼，用手拽住她臂弯，将她一把勒进怀里，“祸水。”

宋辞有些气愤，“哦。”

霍慕沉将她勒得紧紧的，拥着她走路，宋辞感受到他浓浓的占有欲，没有任何烦躁，反而觉得甜到不可思议。

“他们叫你主上，还是叫你王？那我是叫你主上，还是叫你隔壁老王？”

宋辞说到后面开始小声嘟囔起来。

霍慕沉脚步骤停，眸色沉了沉，颔首，“你皮紧了？”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欠揍了？

宋辞撇撇嘴，“皮紧得很，有能耐你就揍我，当着你手下揍我，我就把你家暴的消息宣传得哪里都是。”

“我现在不揍，回头一并讨要回来。”霍慕沉用指纹开了锁，边进去，边解释，“这里都是防弹材料，也是整个A区最下面的一层。”

“那出事岂不是跑不出去？”

“这里是用密度极高得岩石打造而成，就算是强压都不会进来，只要在这里不主动出事，外人的人是没办法把你怎么样，可以理解成防空洞。”霍慕沉将拖鞋递过去，“抬脚，穿鞋。”

宋辞乖乖脱鞋了，穿上了猫咪可爱的拖鞋，和整间房间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环顾一周，宋辞问道：“这是你住过的房间？”

“七年住了五年，另外两年在医院做复建。”霍慕沉说的轻松，主动去厨房烧水，头也没回，说话却非常从容，“小辞，你随便看，看完再放回去。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会带你出去参观。你想渗透我的势力，这里只是冰山一角。”

宋辞脑子里还回荡着霍慕沉的前半句，七年住了五年。

她记得霍慕沉一直对他们分开的七年耿耿于怀，但是现在能轻而易举的将他自己的七年说的轻描淡写，是真的不在乎吗？

还是只在乎没有她的七年，不是他自己独过的七年。

宋辞心思陷入到过往七年的回忆。

霍慕沉在她面前讲的一直都是他思念着她的七年，诉说着她的七年是被囚禁，被催眠，被人唆使成一个娇气无用的草包，诉说着她被人残害的罪行。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霍慕沉在国外的七年如何渡过。

一瞬间，宋辞大脑嗡的一声。

她恍惚的站在原地，眉眼微微下垂，双拳攥紧，下巴也微微下缩，有些不知所措。

宋辞发觉自己真的很自私。

霍慕沉娶她这两年时间，一直都在为她七年受的罪报仇，她从来都没有关注过霍慕沉那七年的细节。

宋辞咬住嘴唇，喉咙里发不出来一丁点声音。

身后突然传出来一声，“小辞。”

宋辞突然回过神来，大口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身体仿佛浸在冰窖里头，冷的起鸡皮疙瘩。

回过头，见到霍慕沉摘下了面具，宋辞渐渐红了眼眶，却没有留下一滴眼泪，“霍慕沉，给我讲讲那七年吧。”

“过去了。”

霍慕沉轻描淡写。

“我想听。”

宋辞洇红的眼眶里蕴藏着一抹杀意。

她想替他报仇。

霍慕沉捏住她手腕，拉到沙发里，“小辞，我说过去了，不需要你报仇。”

“可是……”

“你忘了，你是我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