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里达是个相当繁华的地方，从整洁干净的街道和彬彬有礼的行人就可以看得出来。温饶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回过头发现坐在身旁的希尔洛正看着自己。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红，微微张着嘴巴像是要喘气的样子。

“希尔洛？”他这个样子把温饶吓住了。

希尔洛张开的嘴巴里发出短促的一声‘啊’，像是忽然某种臆想被打断一样，他垂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难耐的揪着自己西装裤的手。

温饶搞不清楚他那是个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没，没有……”希尔洛垂下的眼睫，晃动个不停。温饶甚至都看到了，他眼睛中闪烁着的泪光。

车辆在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最后在最繁华的市中心停了下来。希尔洛下了车，然后弯腰对坐在里面的温饶说，“在，在这里等我一下。”

已经准备从另一个车门下去的温饶，只得把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希尔洛，加上他带出来的几个人一起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希尔洛回来了，他手上拎着一个箱子，他把那个箱子扔给了开车的司机，然后对温饶说，“请，请下来吧。”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温饶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一下来，希尔洛就将车门关上了。

温饶被车门关闭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们，我们去买东西吧。”不知道是不是温饶的错觉，他觉得希尔洛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在忍耐一样的吞咽着口水。

他这个模样，让本来不紧张的温饶，都跟着紧张起来。

到底要买什么啊？

希尔洛带着温饶，进入了一家宠物店，正在等待着给自己宠物清洗皮毛的贵妇们，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看起来，只是买宠物用品啊。

因为太过专注那些笼子里装着的彩色鹦鹉，温饶没注意到脚下，他绊到了一只黑色的狗，那只狗看起来很凶，龇着牙向温饶狂吠起来，狗的主人是一个秃头的男人，他牵着狗绳，冲着被吓到脸色发白的温饶微笑，“嗨，你吓到我的它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故意装出一副要松开狗绳的样子。

站在温饶身边的希尔洛，一脚将那只叫个不停的狗踹开。狗往后飞了一段距离，然后撞到了铁笼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喂！”狗的主人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被踹开的狗，本来在站稳之后，就向希尔洛叫了起来。它的主人也松开了缰绳，那只体型小巧的猎犬，一下子向希尔洛扑了过来，但是还没有碰到希尔洛，那只凶狠的猎犬，忽然像是闻到了什么可怕的气味一样，慢慢站住，然后垂下尾巴‘汪唔’了一声，跑回了自己的主人身边。

温饶注意到了希尔洛此刻的目光，就像是那一晚港口里看见的一样……

宠物店的店主出来了，他看到了希尔洛，像是看见了熟客一样，“先生，你好久都没有过来了。”

希尔洛的目光，又柔软了下来，他的语气甚至还有些腼腆，“我……我这段时间有些忙，所以，所以……”

“啊，没关系的。”店主就像是所有招徕客人的商人一样，向他介绍，“最近我们店里又到了许多新品，鳄鱼皮革的项圈，还有——哎，你还是自己和我一起来看看吧。”

“好，好的。”希尔洛和店主一起，往楼上走去。

温饶看了一眼那只蜷缩在主人怀里瑟瑟发抖的猎犬，跟着希尔洛上楼去了。

楼上是个不算太大的空间，有一些闲置的铁笼子和许多训诫宠物的鞭子，项圈，以及给宠物磨牙的骨头。乍一看有些瘆人。但店主很热情，他兴致勃勃的拉着希尔洛介绍起来。

“你看，这条项圈——上面可以刻您爱犬的名字。”

“还有这条鞭子，如果你的宠物闯了祸的话，你可以用这个狠狠的教训它。”

“哦，还有这个——现在很多贵妇们，都喜欢在自己的宠物耳朵上串上刻着自己名字的铁环。很精致是吧？”

有一部分东西挂在墙上，有一部分陈列在橱窗里。老实说，橱窗里的灯光很漂亮，让一些铁制的饰品，变的和女性的珠宝一样闪闪发光。

温饶没养过狗，但这不影响他看这些东西看的兴致勃勃。

“温——”听着店主介绍的希尔洛，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已经走到另一边橱窗，去看鸟类宠物脚上银圈的温饶回过头，看到希尔洛拿着两个黑色的皮革项圈问他，“你喜欢，哪个？”

让他一个没养过宠物的人，选择这种东西？

温饶走了过来，装作认真的辨别了一下两个从外观来说没多少区别的项圈的材质，最后捏住了一个项圈上串着的银色铃铛，“铃铛的话，虽然是不错的装饰，会影响宠物的听力，如果是猫的话，还是买这个吧。”说完，放开那个铃铛，转而去拿另一个项圈。

“好，好的。”希尔洛点了点头，要了温饶选的那个，“就要这个吧。”

“好的。”店主把带有铃铛的项圈放回了橱窗里，“您还要再看看吗？”

“嗯。”希尔洛对这里的东西流露出的兴趣，是温饶到目前为止第一次看见的。

这家伙喜欢狗吗？不过，他好像没听过，诺曼肖恩他们说过呀。

“这个，拿出来给我看一下。”被灯光照的闪闪发光的橱柜，因为玻璃反射的光线，让希尔洛漆黑的眼睛，也仿佛在发光一般。

店主打开橱窗，把希尔洛看中的那条鞭子拿了出来。

“这个采用的牛筋和尼龙绳的材质，非常坚固。”

“会疼吗？”希尔洛好像并不关心什么材质。

“当然。”店主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熟客的癖好，“大型的猎犬，也会相当惧怕的疼痛。”

这一次，希尔洛没有再征询温饶的意见，他直接将他买了下来。最后几乎将这个展示宠物的楼层逛遍，希尔洛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拿着装着他所买的东西的牛皮袋离开了。等出了宠物店，远离了那些把狗当儿子一样抱着的贵妇，温饶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希尔洛，你养了很多狗吗？”他会这么问，是因为希尔洛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希尔洛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这样啊。”

两人乘坐过来的车已经走了，希尔洛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和温饶一起坐了进去。在车上的时候，温饶注意到，希尔洛的手一直在隔着牛皮袋抚摸着什么。他低着头，又是那副陷入臆想，张着嘴巴微微喘息的模样。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吓到了温饶，温饶不自觉往车窗上靠了靠。

等快到黄昏的时候，他终于跟希尔洛回去了。走上高高的白色阶梯，从楼上垂下来的植株，也因为明黄色的夕阳，而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希尔洛郑重的和温饶道谢，“谢谢你，愿意陪我去买东西。”

“啊，也没帮到什么忙的样子。”

“已经够了。”希尔洛咬着唇瓣，他本来苍白的唇瓣，被他咬的泛红，“非常感谢。”

温饶摆摆手，准备回房间里去，可能是因为去了一趟宠物店的缘故，他觉得全身都有一种动物身上的腥臊味。但是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希尔洛忽然叫住了他，“那个，温……”

温饶回过头，他看到站在夕阳下的像是油画一样漂亮的希尔洛。

“要不要，去看看我养的狗？”希尔洛的语气，像是在试探。

现在回房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温饶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好啊。”

希尔洛一下子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谢。”

这家伙，好像很爱道谢呢。

希尔洛的房间，和肖恩诺曼他们都不在一个楼层，温饶从来这里开始，还没去过那里，他跟希尔洛上了楼，看他走在前面，最后在一扇黑色的门前，停了下来。

他打开房门，房间里漆黑一片，但站在门口的温饶，却在这黑暗中，看到了十几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他吓得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等到希尔洛进去，伸手把灯打开之后，温饶才发现，他看到的那十几双眼睛，实际上是狗。

整个房间都是狗，它们围在床的旁边，而在床上，躺着一个上半身□□的青年，胸前包着绷带，像是在睡觉。温饶认识他，他就是才回来的希尔维。

因为开灯的缘故，他有些不舒服，抬起手臂拦在眼睛前，“把灯关上。”

“马上就关。”希尔洛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

躺在床上的青年没有再说话，围在床旁边的狗，像是他的护卫一样，龇着牙盯着从门口进来的希尔洛和温饶。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温饶有些想退出去了。但是希尔洛说的一句话，让他只能继续往前走。

“来这里。”

温饶看着希尔洛，推开了房间里的另一扇门，那里面的灯光一直亮着，干净整洁的和外面这个地方截然相反。

温饶跟着希尔洛走了进去，希尔洛在关上门之前，把外面的灯关上了，还小声和躺在床上的希尔维说了一句，“晚安。”

希尔维一句话也没说，像是睡着了。

“你住在里面吗？”温饶在希尔洛关上房门之后问道。

里面也有一张床，应该是一个房间分成了两个居住。

“是的。”希尔洛将牛皮袋放在了床上。

希尔洛的房间，还有淡淡的香气，温饶在床头，还看见了烘干的香薰精油。

窸窸窣窣的响声。

温饶收回视线，看向希尔洛，他看希尔洛正伸手从牛皮袋里，拿着什么东西。等到他把东西整个拿出来之后，温饶才发现，那是一条训诫宠物的鞭子。

希尔洛向他走了过来，长长的鞭子，从他的掌心垂落下来，像是黑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