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靠聂明成自己，别说“四十八条腿”了，就是四条腿的双人床他都买不起！

聂明成本能的低下了头，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不、不对啊，从古至今，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帮忙操办，这其中就包括给儿子准备彩礼、房子等东西啊。

而且他聂明成还是老聂家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彩礼什么的，也要由亲爹负责。

别说什么啃老不啃老的，在华国，不都这样嘛。

尤其是农村，就是那些最没本事的老农民，儿子说亲了，也要勒紧裤腰带的给孩子盖上两间房，卖粮食也要凑够彩礼。

聂永生可不是没本事的人，这位可是人人称赞的“能耐人儿”，总不能连个老农民都比不上吧？

“你别看我，我没钱！”安妮无赖的摊了摊手，“我刚出来没几年，身上有污点，又没有工作，我去哪儿弄钱去？”

聂明成有些急了，他算是看出了，亲爹是真不准备给他出钱啊。

当然，聂明成心里也明白，亲爹这话虽然有水分，但也不会差太多。

亲爹手里应该有钱，这位可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绝不会让自己深陷绝境。

但，那钱估计也不多。

正如亲爹说得那般，他出狱没多久，档案上有了记录，公职彻底没戏，就是正经工作都不要想。

而且他也上了年纪，力气活什么的，他根本就干不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有儿有女，女儿还个个有出息，如果他真的跑去工地上搬砖，外头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聂家的女儿们淹死。

所以，就算聂永生自己想去干活，聂家的几个女儿也不同意！

尤其是负责赡养父母的聂金秀，为了父母舒坦，除了正常的花用，还会给二老零用钱。

每个月也不多，就几块钱。

但，这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小县城啊，普通工人一个月也才二三十块钱的工资。

聂永生老两口每人每月能有三块钱的零花钱，已经不少了。

这也就是聂金秀两口子都能赚钱，且为人憨厚、大方，否则，作为出嫁女，能把娘家爸妈接过来住就很不易，就更不用说给什么零花钱了！

聂金秀是个孝顺闺女，聂母也心疼女儿，所以，格外用心的帮女儿女婿操持家务、照看孩子。

聂永生却又犯了老毛病，他心眼儿多啊，又钻进了钱眼儿里，女儿女婿给的生活费，他都能没下一些。

到不是说他贪墨买菜、买米的钱，而是人家可以为了便宜几分钱，骑着自行车满县城的溜达。

辛苦买到了便宜货，却按正常价报账，中间的差价可不就给他赚了去。

这些钱看着不多，但积攒多了，一年下来，也能有个五六十块钱。

再加上二老的零用钱……嗯，聂明成估算了一下，聂永生手里应该有个二三百块钱。

二三百块钱，买房子、买家电什么的不可能，但置办“四十八条腿”，应该问题不大。

聂明成虽然窝囊，聂永生更是嫌他不像自己，其实，聂永生却说错了一点，聂明成还是继承了他的某些“特质”，比如能算计！

只是聂明成嘴上不说，也表现得有些废柴，他又是孩子中最小的，姐姐们都让着他，就算让他沾点光，姐姐们也都不怎么在意。

别的不说，单看聂明成能看穿亲爹攒私房钱的本质，就可以知道，聂明成绝不是他看起来的那般“废物”！

安妮仿佛看穿了聂明成的小算计，面孔一板，冷声道，“我和你妈就只有一点儿钱，那可是我们的养老钱，你小子想都不要想。”

“明成啊，你放心，老子不要你这个当儿子的养，所以呢，你也别指望我给你出钱买房、凑彩礼。”

聂明成：……

你和我妈都住在五姐家，当然不要我养！

而且，其他几个姐姐也都有出息，家里更是过得一个比一个好，亲爹又是那种“只要有出息就是好儿女”的势利眼，估计将来，就算聂明成想当孝顺儿子，人家都不给机会呢。

想想也是，大姐她们要么是福利优厚的工人，要么是富得流油的个体户，哪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差。

又是电视机，又是洗衣机，听说京城的四姐家还买了什么电冰箱，那玩意儿，就是省城都没有哇。

还有他嫁到省城的三姐，前段时间还说想给自家安电话，虽然还没有办成，但敢想就很不简单了。

私人电话这东西，光有钱都不行，还要有邮电局的关系哩。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般的好日子，约莫就是传说当中的小康生活，别说是他亲爹了，就是他聂明成也想过上几天！

所以，聂明成可以肯定，如果以后亲爹真的需要养老了，他会跟着日子过得最好的孩子。

别跟他说什么出嫁女不养老之类的话，这些约定俗成，在亲爹那个大奇葩眼中根本不存在。

另外，聂永生也有“让女儿养”的底气！

说起来，聂明成也不得不佩服亲爹的先见之明。

亲爹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却有最大的一个优点，那就是不重男轻女。

聂母接连生了五个女儿，聂永生也没有怪过她，对女儿们更是竭尽所能的培养。

该上学上学，该安排工作安排工作，聂永生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给了女儿最好的生活。

所以，就算后来他犯了错，连累全家跟着受苦，几个孩子即便心里有不满也不敢说出口，更做不出不管老父的事。

尤其是老大聂金枝、老二聂金凤，她们完全沾了亲爹的光，却没有跟着一起受罪。

聂金萍、聂金兰、聂金秀几个在老家吃过苦的孩子，还能有理由埋怨，聂金枝姐儿两个，连埋怨的资格都没有。

日后，如果聂永生真的去了聂金枝、聂金凤的家，大咧咧的说让她们养老，她们也不敢有意见！

聂明成早就想到过这些，估计在他心底里，也从未想过“赡养亲爹”这件事。

根本就没想过的事，现在却被亲爹拿来作为拒绝给他操办婚事的理由，聂明成心里如何能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