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山海经·大荒东经》

大多古书中记载的夔牛，是一种全身青苍色的无角猛兽，仅有一只蹄子，每次出现都伴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在《黄帝内传》中还记载了夔牛被黄帝捕获，将它的皮制成鼓、骨头做鼓槌，鼓声响彻三千八百里，震慑敌人、威服天下。

还有一些古藉中描述——夔，神魅也，如龙一足。意思是，夔是一种牛身蛇尾的怪物。

闻命在器境里见到的雷兽夔牛，身躯庞然若山，但全程趴伏于地，别说站起来，连眼都没睁开，就把他秒了。

所以，这头只在神话传说里听说过的巨兽，到底是长了一条腿还是牛头蛇尾，目前尚未可知。

每次从器境里死出去，下次进入的时候，就会回到原点。闻命曾吐槽过这是个无法存档的游戏，只要任务没完成，他就会陷入无限死循环里，直至达到指定的击杀目标数量为止。

更坑的是，器境里的每个地图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每当他因死亡退出，下次再进入后，之前曾在哪个地方踩过雷，被毒蛇咬伤、遭猛兽突袭，这些经过并不相同。所以，想凭借死了之后重启的经验，来摸索出一条求生之路是完全行不通的。

所以，下次进入器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朝哪个方向走，相对安全一些。

一想到那头恐怖巨兽，闻命觉得自己有很大概率会再经历一次落地成盒。

“有没有搞错？！”

“那种传说级别的巨兽，别说一把狙击枪，你就是给我一台重装坦克再配无限火力的火箭筒，也杀不掉啊！”

抽了几张纸擦了擦鼻血，闻命无语地起身去厨房取了瓶冰矿泉水，拧开盖子直接朝自己头顶浇。

在器境里死亡不会真死，但大脑皮层的感知区域，接收到的痛苦感受却无比真实。所以，他此时脑瓜子嗡嗡的，整颗脑袋烫得就像煮熟的鸡蛋一样。

就跟一台低配电脑运行一款大游戏，并且还把参数调到最高，CPU都快干烧了。

温度降下来后，闻命又去冲了个澡，等他换好衣服回到客厅的时候，便见许如愿站在餐桌旁神秘兮兮地冲他招手。

“当当~”

许如愿挪开一步，露出之前被他挡在身后的东西。

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闻命，顿时脸都黑了。

只见，桌子上摆着两只粉红色塑料果盘，盛满了各种水果；当间是一只金光灿灿的香炉，里头插着三支香。两边各有一个矿泉水瓶，里头插着不知道哪里摘来的野花。

“怎么样，是不是很赞。”

许如愿一脸得意地指了指桌子旁边的迷你小音响，然后晃了晃手机：“城里不让放鞭炮，不过，机智如我。炮竹烟花音效，氛围拉满，主打的就是一个环保。”

闻命：................

“咳、咳~”

没等闻命吐槽，许如愿的目光看向他身后，并干咳了起来。这货就差把‘道长来了，就在你身后’这几个字，刻在自己脸上了。

“诶？”

茅青羊每天早中晚都会打坐静修，这会儿正是老道结束午课的时间，刚从楼顶飘下来，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应摆设。

看到姓许的小子朝自己挤眉弄眼后，老道立马两眼放光来了精神，大喜过望地惊喝一声：“哎哟！”

闻命心底暗叹，交友需谨慎，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谁让他那会儿还穿着开裆裤，年少无知上了许如愿这货的贼船。

场面摆开，人也来了，这会儿想临阵换香，是不可能的了。真要那么干，他觉得自己用不着进器境，老道就能用五雷正法，让他好好感受一把被雷劈的滋味。

行吧，既来之、只能安之。

闻命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转过身冲茅青羊摆了个请姿。

老道乐呵呵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抬起道袍下摆，正正式式地盖在自己腿上。还捊了捊宽大的袍袖，认真的模样就好像由魂力构成的道袍真的会褶皱似的。

待茅青羊坐定，闻命浅浅吸了口气，退出几步后又向前三步，躬身跪地、叩首三次。

尔后起身，再走三步、跪叩三次。当走完最后三步之时，已近到老道面前。

闻命抬手平举于胸前，目光平静地看向茅青羊。

因追查造畜一案，在抱朴道院后山初识，与八煞阵缠斗一番后，强收了八名煞鬼逃遁而走，被老道追了十几公里。

二者的相遇，真可谓不打不相识。

邪气满满的老道士，一心想收下这个天赋异禀的好徒儿，但闻命却因为对方杀气过重，一直不肯拜师。

闻命怕沾染太多是非，怕被牵扯进自己无力抽身的漩涡里，因为，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但现在，他终于无比清醒地领悟到，从他穿越到山海界那一天开始，从神池开启、星河中第一颗星辰被点亮开始，他的人生就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平稳可控了。

而这段全新的开始，不一样的人生，或许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茅青羊，一个喜怒随心、行事随性，杀伐果决、亦正亦邪的道门高手，在认定他这个徒弟后，甘愿伴随左右，跟着他一起去往山海界。

就算嘴上不乐意，但只要闻命开口，哪怕是跟踪兽医冯达这种小事，老道也照做。

老道时不时就会将一些基础的心诀法咒，传述给他，并教导他如何调息运气。这些道门心法，让闻命在引魂力铸体，或瞑想静修时，得到了很大助益。

所以，虽然没行拜师礼，没喊那声师父，二人之间其实已有师徒之实。

“我叫闻命，听闻的闻，命运的命。”

闻命抬高平举的双手，躬身跪地三叩首。

“徒儿闻命，拜见师父！”

一直想收徒的茅青羊，这会儿竟是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时光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再次见到了那位坐在石头上的青袍老者。

“徒儿青羊，拜见师父！”

老者笑呵呵地抚了抚长长的白须，点头道：“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姜正的徒儿。”

跪在地上的少年人，愣头愣脑地问道：“师父，您厉害吗？”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为师道法超然，自是很厉害的。”

少年人顿时叩了几个响头，满眼希翼道：“师父，您可以让青羊以前的师父、师叔伯和师兄们，活过来吗？”

老者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微笑道：“青羊啊，天地万物自有其数。不可妄念，不可执迷...”

茅青羊摇了摇头，仿佛真实出现在眼前的场景，登时烟消云散。

看着低头叩首的少年，老道面上竟是露出释然的笑容。

“师父，青羊，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