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平淡，传入虚空，却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磅礴兵戈杀伐之气凝聚，天地人三盏灵灯破碎，其内三才玄机涌出，体内七百二十个窍穴流出大量星辉，雷光电弧缭绕，自背部流出。

众多能量于玄明身后出现一个光茧，瞬间出现，又转瞬破碎，勾陈法相破而后立，生于战争，死于战争，又于战争中蜕变。

金甲、神剑、红斗篷、九彩神光，勾陈再现，只是这次并非法相，而是神道法身，相较千丈法相，法身浓缩为五百丈，然而威势倍增：

三才定位分阴阳，律布五行各有方。效法灵司图本德，关防幽治赞天皇。

法身立足之地，有千军万马的兵戈马嘶声响起，周遭天兵天将虚影更清晰，模糊五官露出真容，与玄明有九成相似，勾陈周身三丈之内，仿佛隔绝出另一重天地，风雨雷电被摒弃在外，玄明身上大道威压大减。

他微微躬身：“多谢真龙成全。”

随后心念一动，太极道域化道果，玄明与脚下山河图一起，化为光点，涌入勾陈玄关之中，神道法身多了一股勃勃生机，双眸更加灵动，一股神道威压骤然腾起。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真龙怒不可遏，鼻孔呼哧，冒出大量白气，同时双眼微眯，看向勾陈法身的龙目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惮。

那种位格上的压制更强了，令他忍不住心里发毛，鳞片骤紧。

一声惊天龙吟，真龙先下手为强，携带风雨雷电与大道威压，冲向勾陈法身。

神光煌煌，神道赫赫，勾陈法身不怒而威，他抬手挥剑，看似动作缓慢，眨眼却近在咫尺。

恢弘剑光中有金戈铁马之声，气吞万里如虎，千军万马随剑光一同呼啸，凝聚成一片残酷战场，烽火连天，刀光剑影，枪林戟树。

此番正面交锋，凭借先天压制与神职统御，勾陈法身硬刚真龙，不落下风。

咔嚓！

勾陈法相破碎刹那，在众多妖兽与大妖契而不舍的围攻下，八卦四象大阵出现裂痕，妖族精神振奋，兴奋吼叫，再接再厉，求真观则大惊失色，握剑之手都紧了三分。

“求真观弟子准备，出剑！”

玄虚当机立断，发号施令。

大阵被破已成定局，也在意料之中：一来求真观人数有限，修为有限，八卦四象阵虽然精妙，但仅凭他们难以发挥此阵全部威力。

二来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亦惧群狼，再坚固的堡垒也顶不住数以万计的持续输出，求真观以寡敌众，能坚持数个时辰、取得这般战果已经不易。

趁大阵尚未崩溃，求真观众道放弃防御，将全部精力放在攻击上，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在战死前，他们要尽量扩大战果，斩杀更多妖魔，尽可能地减轻浮云山脚下人族修者的压力，唯人族安稳，百姓无恙，求真观众道才死得其所，亡魂得以安眠，否则，他们死不瞑目。

“求真观弟子，再出剑！”

“出剑！出剑！出剑！”

玄虚命令不绝，掷地有声，坚定中带着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悲怆，一百余位道人咬牙坚持，奋力拼杀，动作整齐划一，循着八卦四象运转轨迹，从各个角度出剑。

剑气犀利，剑声呼啸，剑意冲霄，磅礴剑光或化风雷，或变山泽，或成雨雪，或演化为四象灵兽。

八卦四象阵图缩小，八卦镜与四象灵器熠熠生辉，绽放璀璨华光，求真观众道攻击更集中，杀意更可怕。

剑雨落下，数百飞禽陨落，上千走兽伤亡，血雨飘零，再多尸骨，这片战场早就被鲜血染黑，腥臭扑鼻。

数位金丹大妖联手，或祭出翎羽，或甩动星锤，或挥舞骨棒，各展神通，或攻或防，消磨剑意，抗击剑雨，为小妖撑起一片天地。

周天或先天大妖则三五成群，抱团取暖，抵御剑雨，顺带将附近小妖纳入庇护范围，交战这么久，他们清楚大阵威力，金丹之下即便先天大妖也有陨落危机，这都是血累累的教训，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他们不曾布了后尘。

两位圣胎大妖则率领部分妖族出手，疯狂攻击大阵，他们是真龙子嗣，皆是螭龙之身，操控风雨，招雷引电。

每次冲击，八卦四象大阵都不住轰鸣，多出一道裂痕，阵图便缩小百丈，八卦镜上便多出一道裂口，四象灵器光芒暗淡一分。

胜利在望，妖族兴奋，浑身血液沸腾，前仆后继地冲击；阵破在即，求真观众道人困兽犹斗，不管不顾，疯狂厮杀，殊死一搏。

风阳郡城，红尘气与书生气水火不容，红尘布帛与圣人斩妖图相互磨灭，彼此殆尽，一条红线与一幅水墨在虚空碰撞，八尾妖狐与儒家大贤交手，大道争锋，法则压制。

他们都是练神第二阶的大修，对力量的掌控出神入化，妙到毫巅，各自展开道域，于上空厮杀，余威被束缚在道域之内，不曾伤及无辜。

翠屏山，朝光真君身化大日，阴府之主则化冥土，光明与黑暗在法则中争辉，新生与死亡在大道中起伏，两位大修战斗进入白热化，阴府之主胜在成就练神较久，积累深厚；朝光真君胜在传承久远，有师门法宝加持，各有优势，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青崖山，两轮明月同辉，一个圆似玉盘，一个弯如玉钩，动静相斗，闲月真君化身玉兔，对战的金蟾妖王露出原形，两轮明月相融，蟾兔于月中展开最原始的搏杀，贴身肉战。

最先分出胜负的是浮云山战场，真龙道域内，勾陈法身与真龙平分秋色，不分伯仲，加上太乙救苦天尊法身相助，见缝插针，撼动真龙元神，令其时而心神恍惚，玄明于这场大战终于占据上风。

只是这样还不够！

因真龙被压制，玄明得以突破大道封锁，窥见到外部战场，见八卦四象大阵摇摇欲坠，阵中道人接连陨落，连玄虚等练气真人都逆血上涌，嘴角溢血。

再感受到自身法力即将告罄，他心中一狠，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勾陈法身挥剑，无量星辉、狂暴雷霆与兵戈之气相融，一剑生战场，万马奔腾、全军出击冲锋真龙道域，一条磅礴剑河奔涌，撕裂虚空，冲刷法则。

太乙救苦天尊法身紧随而后，直接将手中杨柳枝扔向真龙，枝桠化大树，九彩光华闪烁，散发神秘波动，无视肉身，直撼元神。

真龙还手，吐出龙珠，一轮大日携浩瀚沧海压下，波涛汹涌，白浪滔天。

剑河与沧海相撞，大日与剑意消磨，对太乙救苦天尊法身的神通，真龙已有防备，发出阵阵龙吟，抵消元神攻击。

就在这个回合即将又以平手结束时，剑河中突然冲出一道流光，在电光火石间展开，山河湖海涌现，托住大日。

真龙陡感不妙，欲收回龙珠，却为时已晚，千钧一发之际，勾陈法身发出他降生以来第一道声音：

“爆！”

一个字，掷地有声。

一个字，震耳欲聋。

一个字，撼天动地。

语气铿锵，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坚决。

顷刻间，山岳倾覆，河川干涸，平原坍塌，谷地凹陷，其内半条法则都爆开，同归天地。

大日黯然，如西斜日暮，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