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冷笑着看向薄弈。

“你的尝试，就是在我身上，对不对？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到底是在尝试什么，但我的反应……或者说是我身体的变化，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直接决定着你尝试的成功或者是失败，对吗？”

顾以安的声音非常清晰，她的语速不紧不慢，并没有咄咄逼人，但却让薄弈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很聪明的，但她怎么能这么聪明？

她的判断的确没有错。

的确，他的实验，他的尝试，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她的反应，或者准确一点来说，是基于她的身体变化。正如她从小到大锁经历的那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机一样，每一次的生死危机，都是天使岛设计好的，所有的环节都是精心设计而成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激发她的身体，突破她身体的某种极限，最终逼出她身体内常人所无法触及的那一部分。

然而，全部都失败了。

天使岛的MS项目，在她身上所做的每一次尝试，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失败了，失败得不能更失败啊！

她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缝隙的铁球一般，人们越是想要找到一个缝隙，暴露出她中心的东西，就越是没有办法找到一个确切的出口，各种方法都用尽了，还是没有办法。

而他对她做的，包括方少白对她做的，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让在极限情况下，身体能够爆发出某种反应来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就好像是普通人一样，完完全全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一开始的时候，她自认为是天使岛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只是天使岛出于某种目的，还是不愿意放弃她这个失败的试验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她的确就是天使岛最最核心的MS计划的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可是后来呢，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天使岛唯一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因为如果她是失败的试验品的话，天使岛又何必继续花费巨大的代价在她的身上一次又一次地实验？

因此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唯一的一个成功的试验品，正是因为成功，所以天使岛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身上展开各种实验。

这种说法，其实也对。因为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她也的确是MS计划唯一的一个成功的试验品。

同时兼具两种身份，还是两个异常矛盾的身份，这对于一般人来说，甚至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偏偏在她的身上，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她既是MS计划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却又是MS计划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关于她到底是成功的试验品，还是失败的试验品，MS计划组的人分别持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认为是成功的，有人认为是失败的，但不管是哪一方，都坚定不移地认为她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试验品！

没错，不管她是成功的或者是失败的，她都是最最重要的，是整个MS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试验品。

这就是她！

薄弈看着她，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她已经完全不相信他了，当然，她也不会相信淡暮生的。如果说现在她还会相信谁的话，恐怕就是谈晋承了。但这一点根本不用想，谈晋承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了。

自从顾以安被淡暮生带走的那一刻起，她跟谈晋承的一切就全部都断了。

淡暮生跟她说，解决所有的问题，只需要六年。

一开始她还在纠结于这六年的时间，六年之后，小橙子和小葡萄都已经长大了，他们都已经完全不会接受她这个母亲了！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其实六年不六年，根本不重要。

六年，是可以结束一切的事情。

然而结束之后呢？

结束，对于她来说能够带来两个后果。

一个是她跟着这件事情一起结束，结束掉生命，还有一个就是这件事情结束了，她还活着，但那个时候，即便是她活着，她也绝对绝对不会是现在的顾以安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甚至能不能算是一个人，都还不确定……

所以，六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值一提，根本就毫无意义。

顾以安也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她才不再提那所谓的六年！

薄弈轻轻地抿了一下唇，看着顾以安，“你，很重要，对于我们来说你很重要，而对于天使岛来说，你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对于MS计划组，你的重要性更是无可替代！”

顾以安轻笑了一声，“哦，还真是很荣幸我竟然这么重要。”

薄弈并不计较她的态度，他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我也知道你现在对于生死，看得很淡很淡……首领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有六年的时间，可以来结束这一切……”

六年？

顾以安笑了，“六年，真是一个美妙的谎言啊。六年，就算是这一切全部都结束了，我还是一样毫无希望可言，不是吗？要么死，要么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都不一定有自己的意识……”

“可是也或许会有奇迹发生的，不是吗？”薄弈低声说道。

“奇迹？”顾以安又一次笑了，“我这辈子见识过太多的奇迹了，只可惜，所有的奇迹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老天爷从来不会真正降下任何一个奇迹。所以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奇迹了。如果你相信的话，那你就继续相信好了，但我没有办法再相信了！”

“就算是有可能毁掉天使岛，你也不愿意尝试一下吗？”薄弈的声音忽然压得极低极低，低得几乎听不太清楚。

顾以安愣了一下，她眯起啦眼睛，看向薄弈，“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努力的话，我们或许能够彻底毁掉天使岛，虽然可能性非常低，但还是有可能的。你……真的不愿意尝试一下？”薄弈的眼神中带着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