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心（二）

杨光感觉到被无边的绝望包围，这跟后世日寇一个小队几十人就可以彻底控制一个几万人口的城镇的情形有过之无不及，怎么这个民族就这样冷漠？非要敌人的屠刀砍到脖子上的时候才要反抗？

想到这里，杨光毫不理会逼过来的清兵，继续悲愤地说道：“你们知道吗？鞑子在扬州的大屠杀中杀了多少人了吗？杀了八十万！扬州到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我就是从扬州逃出来的……大家想不死的，想保卫家园的，就跟我起来杀鞑子……”

清兵中有一个弓箭手就在黑压压人群旁边大摇大摆地取出弓箭，他似乎完全把旁边的人群全部当作土鸡瓦狗一般，毫不担心会有人跳出来反抗，旁若无人地瞄准高处的杨光，嗖地放了一箭，但在箭矢即将离开弓弦那一瞬间，人群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大叫一声：“鞑子杀了我全家，我要报仇……”他一边说一边冲向那清兵弓箭手，猛地一推他，并从其箭袋中抢出一把箭矢，朝他的腰间猛刺一气。

得益于这个书生突然的行动，那清兵弓箭手射来的箭矢失去准头，从还在大叫大喊的杨光身边掠过。

那清兵弓箭手无法意料到竟然有人敢于反抗，想抽刀劈杀却已来不及了，书生已拿起几支箭矢插进他的腰间，只好顺手使用弓弦套住书生的脖颈，企图就这样勒死那书生，但是因腰间受伤，他已没有力气一下子杀了别人。

清兵弓箭手正要拼尽全力勒死书生，却觉得脖子一凉，然后想自己怎么看到了自己的后背和屁股。天呐！原来脑袋已被人砍断了。最后眼睛一黑，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原来他清兵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抢过了清兵的钢刀，他正是与杨光在逃跑中失散的屠夫张大安，他与和尚桓智恰好也潜伏在这里，听到杨光喊叫冲出来，这个清兵的位置离他最近，便最先倒霉，他使出平时杀猪的刀功，一刀就将这清兵脑袋切了下来。

那清兵头尚未落到地上，屠夫张大安和书生几乎同时怒吼起来：“大家并肩上杀鞑子……”

像大雪崩那样，杨光猛地推了一下处在静止状态的高山雪堆，那个书生则是第一块崩塌的雪片，张大安是第二块崩塌的雪片，现在有了第一块崩塌，有了第二块，就会有第三块……直至形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崩塌的雪堆夹着强大的势能汹涌而下，将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事物全部吞没。

其实人群并不是人想象中那样的麻木不仁，至少有几十个人想着反抗，但没人出面领头，都怕自己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清兵，另外还至少有上百人心中已打算趁天色暗下来以后，就趁夜色逃跑。

整个人群骚乱起来，有人犹豫，有人反应迟钝，但更多的人心头反抗的大火终于被点燃，以书生和屠夫为圆心，他们越众而出，空手赤拳向清兵扑去，就算是那些懦弱的人，在从众心理的支配下，也怒吼着跟上。他们不惜代价、不计后果，他们中大多数人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他们昨天还是书生、小商贩、农夫、乞丐，但此时，他们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杀掉面前这些鞑子报仇雪恨……

剩下的十三个清兵已逼近杨光和徐瑶徽两人身边不远，见身后的人群大叫大喊并向他们猛冲过来，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停了一下才有个清兵说：“先杀了面前的这两个狗男女再说！”

“哈哈，死鞑子，你们就等死吧!”杨光见终于发动群众成功，心情大好起来，说完，跳下石头，毫不畏惧地持长矛冲向清兵。

这些清兵，虽然都留着辫子，却不是真的满洲八旗，而是投降满清的前明军，平时只负责干些脏活、累活，战斗力在清军中最多只能算是属于第二流的，十三个清兵听到几百民众怒吼起来，除了少数一两个人外，多数人都在心里想着怎么快些离开这鬼地方。

只有一个手持长刀的清兵冲向杨光，其余的不是被后面冲来的人群缠住，就是拔腿逃走。

杨光生活在和平年代，格斗技术一般般，但受发动群众成功的大好形势鼓舞，手持长矛打得有板有眼，那手持长刀的清兵见左右竟没有同袍跟上，心里就慌了起来，此消彼长之下，他竟然处在杨光的下风。

面对黑压压冲来的人群，十来个清兵舞刀弄枪，劈翻当头冲来的几个人，却被团团包围起来。

“用石头砸死他们！”人群中有人提出一个主意。

“砸死他们！”一言落下，众人纷纷捡起石头、泥巴，奋力扔向包围圈中清兵，将清兵打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张大安甚是头脑灵活，他见除了与杨光对垒的一个清兵外，其余清兵都被包围了起来，便挥舞着钢刀，自后面猛袭过来，和杨光合围那个清兵。

那清兵听到身后有强劲风声袭来，急忙回头挡住屠夫砍来的钢刀。杨光趁此机会，改刺为扫，用矛杆结结实实打中了那清兵的脸颊，将其鼻子直接打碎。张大安趁势挥刀而上，拦腰一刀将其砍成两段。

“很好，屠夫，我们又见面了，快去支援其他人！”杨光见面前的清兵被杀，对张大安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并要他迅速支援空手赤拳的人群。

“是，张大安遵命！”这屠夫叫张大安，一声遵命的词语表明他已视杨光为上官，愿意遵守他的命令。

“几个空手南蛮子，也想拦住大爷？”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清兵想冲向杨光，却被几十个人拦住，他非常轻蔑这些刚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俘虏们，很随意地挥刀劈倒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并耀武扬威地挥刀指向其他人。

正当大胡子清兵得意洋洋地企图吓跑其他人时，回答他的却是人群中的一阵杂乱疯狂的怒吼：“打死这个鞑子！”

大胡子清兵见南下扬州以来惯用的恫吓手段在这一刻竟然无效了，正有些慌乱时突听到脑后一阵强劲的风声袭来，急忙回头，只见一个身披破旧僧衣的光头和尚挥一根木棒袭来，此时用刀去格挡已来不及了，只好一低头闪过，谁知那和尚身手敏捷，见他一闪，立即将手中木棒改扫为砸，重重地砸在他手腕上，将他手上的钢刀砸落地上。

周边围着的几十个人见他手上钢刀落地，便一拥而上，将他压在地上，拳脚如同雨点般挥洒下来。和尚想上去一棒结果了他都插不上手，只好站在旁边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杨光定睛一看，这个和尚正是桓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