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死期到了

“清军这样就被打跑了！”柳如是目睹了战斗的整个过程，遍地的残肢碎肉、变形扭曲的尸体、伤员的惨叫哀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形成的残酷视觉冲击，让这个长期生活在江南才子佳人群诗书浪漫中的女子几乎要晕过去，如果不是身边的两个健妇搀扶，几乎就要瘫软下去。

杨光看到柳如是的神色，为自己强行让她观看这场战斗，略略有点愧疚：“清军退走了，也许只是暂时退走了，如果我们的力量不够强大，下一仗打不好，他们还会回来的，嘉定的民众还会遭殃！”

“你不能让他们回来！你不能让他们回来造孽啊！”柳如是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喊出声来，这两天，她所见到清军制造的嘉定民间惨状对她冲击很大。

原来，跟着铁血军行军，在嘉定附近的各处乡村，她看到原本一片片的江南田园乐土，变成了处处残垣残壁，田野、道路、村庄所有的地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碰到被清兵虐杀的乡民尸首，妇女不论年龄大小，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六岁孩童，其尸首无一例外是光着身子红一块黑一块的，很明显，那都是被清兵**致死的。

这一切，令柳如是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幸好杨光早有安排，一边安排有人看护她，并亲自开导她，鼓励她将这些惨状变成文字去告诉世人，揭露满清的罪恶，唤醒民众去反击这罪该万死的满清鞑子。这才让柳如是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放心，我们早有安排，李成栋这个侩子手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的，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杨光早已料到李成栋会撤退的，并做好了安排。

“嗯，这就好，这些清兵都会遭到报应的！”柳如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红润，微笑地朝杨光点点头，阳光照耀下，女神范显露无遗，令杨光有一种冲上去抱着她的冲动。

但是，杨光明白这还是战场，柳如是愿不愿意跟自己还是一回事呢，按照现代人的习惯，自己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想到这里，只好压下了自己心底的那一股蠢蠢欲动：“嘉定附近还会有几场战斗，你不要去观战了，就留在嘉定城，去看看嘉定的民众吧！”

杨光说罢，便转身要走开。

“等等……”

杨光停下来扭转身，却见柳如是欲言又止：“……没事了，你去忙吧！”

李成栋所部清军由于铁血军的突然出现，在嘉定城外的战斗中一共损失了三千多人马，在撤退时又被铁血军衔尾追杀，嘉定各处乡民义军听闻清军大败的消息，蜂拥而来，打得比铁血军还要勇猛，杀得比铁血军还要凶狠，李成栋又损失了两三千人。

损失了一点人马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清兵被原来烧杀抢掠激起的气势如虹，一下子变成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再无心思战斗。

剩下的清兵大多只顾带着自己抢劫来的财物四散奔逃，对于上官的命令置之不理，连李成栋都失去了对部下的掌控，几次打算停下来收集部众进行反击，都因为人心涣散而根本无法组织。

在长期的战争中，李成栋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兵败如山倒，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李成栋觉得这次也会不例外的，他不以为然地令亲兵急急赶路，企图先往西去太仓找到他的后勤营地喘一口气，再慢慢集结败兵作下一步的打算。

江南是水网地带，河流溪流纵横密布，要想走得快，当然要走水路，李成栋第一时间想到坐船逃跑。

可是，在水路上早就密布埋伏着铁血军的船只，清兵一出现，立即遭到沉重的打击，船只不是被击沉就是被夺去。

水路不通，李成栋只好率部走陆路。

现在是雨季，一路上不停碰到河流溪水暴涨，几乎在每一处渡口渡河时，往往才渡过一半人马，铁血军的船队出现了，一顿铳炮轰击，便把清军队伍打得四分五裂。

不过，幸好铁血军的船队没作过多的纠缠，只是占了点便宜就撤走，才使得没被打死打伤的清兵稀稀拉拉地渡过河去。

死掉的清兵当然是横尸当场，幸运地再没人去理睬，而受伤的清兵，则比当场死掉的清兵还要承受更多的人生痛苦，被铁血军追上的还好，铁血军纪律严格要赶时间去歼灭大队清兵，而那些当地的义军和乡民就没那么客气了，他们要报仇雪恨，要用死去的清兵祭奠被害的亲人，抓到受伤的清兵，往往是有样学样地学习清兵花样百出的招式，将那些清兵活活折磨致死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至少有近千曾经为害嘉定一方的清兵落单被嘉定民众抓去“报仇雪恨”。

后来，杨光听说了这些“惨无人道”的事情，但他也没办法，一是这些义军民众不是他的下属，二是他不能阻止这些失去家人家园的人报仇雪恨，只好听之任之。

这也算是对清军在嘉定的大屠杀一个小小的报应吧。

李成栋现在顾不得部下的被捕被杀，只是率部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不到一天的路程，竟然走了三天两夜，绕行经过徐行、娄塘、华亭、陆渡等地，好不容易才慢慢靠近太仓大营。

此时，李成栋身边跟随的清兵已不足四千人了，见到快要接近太仓大营，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成栋却觉得有点不对头：自从向松江府进军以来，他李成栋的部下最喜欢在营地外面烧杀劫掠的，刚才路过几个村庄却静悄悄的，既没发现有村民抱头鼠窜四处躲藏，也没见到自己的部下在烧杀抢劫。

李成栋越想越觉得不对，最后在离太仓大营还有十几里的一个村庄里，断然下达了就地休息的命令。

“怎么不走了？”

“为什么啊？”

“这里可没饭吃啊？”

又饿又累的清兵顿时喧哗一片。

李成栋才不理会这些，他强令部下安静下来，就地在村庄里搜寻食物，并命令凑起三四十匹马，临时组建一支哨骑，前去太仓大营及附近打探。

这个村庄不大，不过百十户人家，为了躲避兵灾，早已不知去向，清兵在村里翻箱倒柜几乎挖地三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千几百斤半发霉的粮食，清兵们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拥而上，找了一些锅盘灶台，胡乱煮了分吃。

将村里所有粮食都吃了，清兵都觉得吃不饱，便涌到村外，将菜地里残存的菜叶瓜果全部摘了，生吃下去。

李成栋控制不住这群残兵败将的秩序，只好除了安排好警戒兵力外，任由大队清兵胡乱觅食。

突然，村外轰隆隆的响成一片。

“这是马蹄的声音，至少有上千匹马！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骑兵?”

清兵们都觉得很奇怪。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