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逃生

杨光侧耳一听，听到到处的喊杀声是“杀鞑子”、“不要放跑了一个鞑子”，才放下心来，仔细观察其进攻冲锋的方式，明显不是铁血军的人，不过既然是来杀清军的，怎么样都算是友军，于是对大家说：“这是友军，都是赶来追杀清兵的，我们不要走了，冲上去盯死了勒克德浑，一定要杀了他，这样江南才有望真正光复！”

勒克德浑刚才高兴了一阵，左梦庚就死了，现在又听到黑暗中一片喊杀声，不知对方还埋伏下不知多少兵力在此等着自己，不由得哀又心生。

但强烈的求生**支配着他，带着唯一一个跟着他的八旗兵和那个最早发现他的绿营兵苟四，不管左梦庚收拢的千余绿营兵死活，隐入黑暗中悄悄溜走了。

勒克德浑不知道，杨光带着人在背后死死跟踪而来。

埋伏在此地的是一支自发组织的义军，人数与左梦庚的绿营兵差不多，多是一些乡民，在极个别读书人带领下，得知铁血军在南京大捷的消息鼓舞下，赶来袭击清兵，若论战斗力，无论是单兵还是整体，都不是百战中逃生的死剩种左梦庚所部之对手，但清军因南京新败，方才左梦庚又被击毙，此地的绿营兵失去了指挥，顿时乱成一团，人人都顾着自寻生路，没人有心思与义军作战。

在此种情况下，这支以锄头、粪叉、菜刀、木棒、竹竿为武器的义军，没有一个职业军人为骨干，竟然将这支武装到牙齿的专业武装打得落花流水。

杨光无心停下来观看这战争史上少见的一幕，而是带这钱火生、六个传令兵，一阵风似的掠过混乱溃散的绿营清兵，直扑勒克德浑逃跑的方向。

一个传令兵头脑颇为清醒，向杨光提了一个建议：“要不要与这支义军首领联系，一起去追击勒克德浑？”

“这个办法可以！就你去找一找义军首领，说服他，派人帮忙追击勒克德浑！”杨光觉得可以试一试与义军首领联系，但不抱太大希望，因为现在还是深夜的黑暗中，不知义军首领在哪里，说不好在混战中去找的人就被误伤了，就算找到义军的首领，要他们相信去追勒克德浑，恐怕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等他们在战场上将那些混战中的人手调集起来，勒克德浑早已不知跑哪里去了！

杨光派出那个传令兵后，便带着其余人一刻也不停地朝勒克德浑逃跑的方向飞快追去。

在混乱的黑暗中，各方的力量只以对方脑后是否留有辫子来判断是敌还是友，但清兵早知悉这一点，在南京战场逃跑时，很多人已将辫子割掉了，令义军浪费了不少时间来辨别敌友。

杨光几个人在途中，遇上了几次拦截，被得到确认不是清兵后，才再次上路继续追击，耽误了一点时间。

更麻烦的是，绿营兵溃散后，他们不熟悉此地道路，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杨光八人碰上了好几次遭遇战了，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钱火生在前面引路，杨光疾步快跑，一路上掠过无数处义军与清兵纠缠打斗的战场，有拦截的都设法绕过去。

走着走着，慢慢远离了战场，杨光突然发现只有他自己和钱火生两个人，其余人不知道是被清兵拦着厮杀还是在黑暗中掉队了。

“总司令大人。”钱火生也意识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学着铁血军士兵称呼杨光，并加上“大人”两字，略有些迟疑地问：“就我们两个人了，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杨光斩钉截铁地答道：“勒克德浑此人不死，江南将永无宁日，追，一定要追，追到天涯海角都要追。”

钱火生见杨光语气坚决，又想起惨死的妻子大仇未报，便大声说：“好，我听总司令大人的，我们两个人去追！”

勒克德浑与杨光有一个熟悉这里地形的钱火生不同，他们三人都不熟悉地形，黑暗中不知走了多少弯路、冤枉路，三人也是没有马匹，撒开双腿拼命疾跑，直跑得气喘嘘嘘。

三人中，苟四的体质最弱，终于跑不动了，轰地一声栽倒地上。

“哼！这样的狗奴才，真的没用，留着也是白费粮食！”勒克德浑看到苟四如此不中用，停下脚步，对那个八旗兵说：“给我杀了他，不要留下活口，免得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要杀我？苟四倒地后头晕脑胀中，一听到这句话，立马醒了一大半。

这苟四虽然战力不怎么样，但在明军时，也是个人精般的死剩种，要不然在与清军、李自成、张献忠、黄得功等大军历次作战中，一次又一次地逃过劫难，可谓百战中逃生的精英，混到今时今日又投降了清军，听到勒克德浑的话语，在那八旗兵走过来之前，便急忙使用全身的力气，翻身往路边一条沟滚过去，并不忘说一句：“主子，我不想死，别杀我！”

“哼，狗奴才，还想跑？”那八旗兵拿出弓箭，向苟四背后射了一箭。

“啊！”苟四背后中箭，但没有立时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冲进丛林中去。

那八旗兵又连发三箭，也不知道射中没有，正想过去察看，但勒克德浑觉得时间紧迫，也不想与一个狗奴才纠缠下去浪费时间，便叫停那八旗兵，再次急匆匆上路逃跑。

没过多长时间，杨光和钱火生追到苟四中箭的地方。

“这有很浓的血腥味！”钱火生鼻子特别的灵敏，一下子就闻到了苟四中箭留下的血腥味。

“快来人哪！”路边的草丛中传来一句微弱的话语。

“你是谁？”杨光冲上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苟四已奄奄一息了。

“我是绿营兵苟四，你们是不是要追杀贝勒……不……追杀那狗鞑子勒克德浑的？”苟四很恨地咬牙切齿。

杨光不知这绿营兵怎么会如此仇视勒克德浑，点点头算是回应。

“勒克德浑身上只有一把佩刀，跟着他的那个八旗兵，一把佩刀，一张弓，还有四支箭，他们今天只吃过一次东西，早没力气了，而且很不熟悉这里的地形，随时会迷路……”

“谢谢你，你的伤势……”苟四提供勒克德浑的细节情报，对追杀他是很有用的，杨光摸索到他的伤势，有点为难是不是要先救治一下他。

“不用谢！我已中了那八旗兵的三箭，都是穿胸而过的，命肯定不长了……你们快去追上勒克德浑这个狗鞑子，杀了他！为我报仇，为更多被鞑子害死的人报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真正在苟四的身上体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