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银行（二）

终于，一个憨厚老实模样的人，拿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包裹走招股柜台前，摊开包袱，露出一堆大小不等的银子，对筹备处的伙计说：“我要入股！”

筹备处的伙计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终于有第一个要入股的人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诧异道：“孟老三，你要入股，你得卖多少大粪才能赚到一点钱？”

原来第一个要入股的人是个在厕所掏大粪卖给城外农庄的人，名叫孟老三，他憨厚地说道：“呵呵，不多，不多，我就入股九十三两白银！”

人们都是很吃惊，一个掏大粪的竟然积攒了这么多银子：“九十三两啊？那不是你半辈子辛苦积攒的全部身家了？那以后你全家老小吃什么？”

卖大粪的孟老三傻笑道：“那个啥招股书上很多字俺孟老三不认识，但也看得清楚说入股有股息，还有分红，前一百个入股的人还赠送金币，连铁血侯都入股一千二百万两了，俺还怕个啥？”

入股手续很快办完，寇白门亲自为第一个入股人孟老三颁发了《股权证》，还附带赠送了《入股优先权证》和一个刚铸造出来的纪念金币，并向孟老三说明，有入股优先权证的人日后才能继续入股汇丰银行，将来可能有很高的价值，甚至值万两银子。

“价值万两银子？”孟老三对此半信半疑，他觉得就一张纸还没送个金币来得实际，但既然银行筹备人这样说了，他也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证书和还略有些滚烫的金币小收藏好。

人们对《股权证》很好理解，但《入股优先权证》就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了，其实，那是杨光估计到那些自恃见多识广的富豪大商人们，害怕满清再次攻进南京，会秋后算账追究任何与铁血军牵连的人，必然会对铁血军和汇丰银行持观望态度，于是设计了一个银行单方面设立的《入股优先权证》，只赠送给第一批入股者，待汇丰银行业绩飙升，开始再次招股时，只向持有《入股优先权证》的人开放，让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悔青肠子，并让第一批人站出来支持铁血军入股银行的人转让《入股优先权证》就狠狠赚一笔，待将来天下大势已定，汇丰银行走上正轨，才撤销《入股优先权证》。

由于有人开了头入股，得到了赠送金币，马上有第二个人跟着走到筹备处的柜台前，拿出一个包裹，对钱庄伙计说：“我也入股一百五十两！”

围观的人马上认出此人的身份：“这不是在街头耍猴卖艺的金七吗？猴子死了以后，他不跑街头卖艺了，开一个小武馆收徒弟了，多多少少赚了一笔吧！”

金七也得到了寇白门亲自颁发的《股权证》和《入股优先权证》、金币。

消息传开，左邻右舍的街坊们纷纷冲回家中，拿出自己藏在某个角落的钱银，跑回来要入股，一会儿功夫，筹备处排起六条长龙，寇白门见要入股的人太多，临时将受理的柜台由六个增加为十二个，十二条长龙也是排得长长的，只好将柜台增加到三十个，而人龙立即变成了三十条。

前一百个入股的人都收到金币，后面的人收到的是银币。

金币、银币正面图案是一条龙，反面是牡丹花纹，是杨光让庄铁石安排工匠刻好模具，使用重锤冲压出来，由作坊运过来，还略有些温度，人们拿到后很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有些人还拿到太阳光地下仔细观察。

看着三十条人龙缓缓向前挪动和拿到金币、银币的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着，那些一直冷眼旁观的富豪们，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有人轻蔑地说：“哼，一群泥腿子就看到有金币、银币收，贪小便宜，不知死字怎么写！”

不过也有人很担心自己不捧场会受到铁血军的报复，忐忑地提议：“现在南京城还在铁血侯掌控下，这汇丰银行说是寇白门掌握，我看其实就是铁血侯自家的，我们也入点股买个平安吧？”

“是要做做样子拿千把两银子出来入股的，否则铁血侯发怒也是不好惹的！”有老奸巨猾的人提出拿一点钱银出来入股。

“这，这，日后大清军再来南京，若是秋后算账怎么办？”

“你笨啊？到时说是被铁血军给逼的不就行了，还有就是再出一笔钱捐给大清军，你我身家性命不就保住了！”

“这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下兴亡，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总之不管是清军还是铁血军，都是我辈出血送银子罢了！”有富商愤愤不平，但不得不跟着大流：“那我家也出三五百两银子，到铁血侯的汇丰银行里暂时买个平安吧！”

这些富豪们，不屑与泥腿子们一起排队，要到筹备处柜台前入股，但被伙计们告知，不论任何人只能排队办理手续，这大伙们只好在泥腿子们背后慢慢排队，反正排队这样的小事情，随便派个仆人或管家去做就是了。

可是轮到富豪们办理入股手续时，他们却被告知，《入股优先权证》已经颁发了超过极限，不能颁发《入股优先权证》给他们了。

富豪们哪会在乎这劳什子《入股优先权证》，他们只打算花点钱银做做样子的，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谁知，日后他们为此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了这个《入股优先权证》，不得不高价在第一批入股的普通市民们的手中收购，此是后话了，在此暂且不表。

不过也有少数商人不知是眼光独到，还是有铁了心要与满清周旋到底的，在大多数富豪商人行动之前，就已夹杂在普通市民中，先以小部分随身携带的银两办理登记入股，然后再将银子运来完成正式入股手续。由于入股资料是保密的，事后很久人们才发现，其中一个名叫范舟的大商人，竟然一次就投下九十万两白银入股汇丰银行，成为汇丰银行的第三大股东。

杨光得知这个消息甚是高兴，但为了谨慎起见，命焦玉成安排调查范舟的底细，很快就已摸清这范舟家族祖先几代人以来，都是南京城里的商人，到了范舟这一代人，其家族至少有百万银两以上的资金，其生意业务主要是在江南一带，据说范舟还曾购买了一些大海船要做海外南洋的生意，与北方的满清没任何联系。

调查清楚范舟没有作满清奸细的可能后，杨光决定接见范舟。

范舟是个四十出头的人，满面大胡子，看样子与张飞有得一比，不太像一个家财百万的大商人模样。他一见杨光便口称侯爷倒头就下拜，却被杨光一把扶起。

杨光劈头就问：“你为何如此大胆，敢往汇丰银行入股如此巨款？你不怕本侯一两银子都不还给你吗？你不怕满清将来秋后算帐吗？”

范舟向杨光拱手施礼道：“侯爷英雄豪杰，天崩地裂之际，独率大军力抗鞑虏暴清，小人区区九十万两银子算什么？就算侯爷要小人拿全家性命与鞑虏暴清相抗，小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真的？”杨光盯着范舟的眼睛，只见其眼神清切透明，没一丝杂质，不像一个以金钱为至上的商人，倒像一个热血沸腾的青年。

“满清鞑虏要易我衣冠、毁我道统，小人与其势不两立，侯爷为抗清的中流砥柱，所做一切必然有其深意，设立银行之举亦必有深意，而且承诺有股息分红，怎么看小人都不会亏损，小人为何不立即跟随？”怎么看，范舟都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范老板，除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这件大事外，将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范老板你将会继续发大财，必有千万家底，甚至亿万家底的。”杨光不想再试探，也没有时间试探，他心想反正不管范舟出于什么目的，但毕竟投入真金白银来了，总的要勉励一番。

在杨光与范舟谈话时，在南京西面取得胜利的铁血军已顺利回师，押着孙之獬进城，却想不到闹出一场风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