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激战（一）

隆隆的铁蹄声排山倒海般朝长江边压过去，仿佛那奔流不息的长江水都要颤栗抖动起来。

“弟兄们，相信我们的力量！”杨光不顾庄铁石和王余佑的劝阻，拔出佩剑亲自站在前头，待滚滚而来的清军骑兵进入到一百二十步的距离，猛然将佩剑往下一压，大吼一声：“第一排开火！”

呯呯呯，第一排火铳齐射，铳声震天，一下子压过了骑兵的铁蹄声。

“哼！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这么……”刘良佐在远处观战，听到铳声，不由得摇头，觉得铁血军这么远的距离就开火，不是被己方吓倒了就是根本不懂火铳作战的常识，可他稍稍转移眼光看向己方骑兵时，惊得下巴都快丢掉了。

原来，刘良佐此时惊讶地看到己方骑兵中顷刻间便有数百骑跌翻地上。

“第二排开火！”

第一排横队开火后，立即后退到第四排横队的后面装弹，第二排立即变成第一排，持火铳对准清军骑兵，轻轻扣动扳机，密集的子弹再次猛烈横扫清军骑兵冲锋队形，又有数百骑跌翻地上。

血花肉片如同暴雨落地时溅起的雨水，人马惨叫哀嚎声立时响成一片，清军骑兵才猛然醒觉：“上当了，这是个圈套！”

可是，此时发现是圈套已经晚了，骑兵冲锋再兼有由高到低的位置运动形成巨大动能，不是想停就能停的，前面的清兵倒下，后面的清兵急忙勒马想停下来，根本无法停下来，不是被前面跌翻在地面的人马绊倒，就是挤成一团。

成群的骑兵如同一堆的人马肉山，在铁血军面前不过百步左右，别说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就是会扣动火铳扳机的人，抬起火铳，朝此大致方向随便扣动一下扳机，就能打中清兵或马匹。

当第三排横队开火时，清军骑兵已彻底崩溃了。

还有余力调转马头的清兵，竭尽全力调转马头，离开这必死之地。

没办法调转马头的，也设法滚落地上，找一个人马尸体或一个坑洼之类的障碍物，躲避如漫天雨点般的子弹。

当然也有悍不畏死的，继续迎面冲上来，以骨肉和子弹展开毫无希望的碰撞。

“快撤回来！”刘良佐又气又心痛，跺脚大叫。

可是，使出去的兵力，如同泼出去的水，泼出容易收回就难了。

在杨光亲自指挥下，第四排横队火铳齐射又开始了，又一次打倒成片的清兵。

这与后世几十发甚至几百发子弹打不了一个散兵线稀疏队形冲锋的敌兵不同，铁血军火铳密集扫射仍处于冷兵器密集队形冲锋的清军，不但能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运气好的，可以一颗子弹穿透两个敌人甚至三个敌人，仅仅是四排横队依次开火，便取得惊人的战果，将三千余清军骑兵打倒三分之二！

刘良佐大声嚎叫起来，连身边亲兵都不知道他在喊叫着什么，他本来有心肝宝贝肉似的上万骑兵，但多被勒克德浑、博洛强行调到南京、福建等方向去了，剩下这一点骑兵在这里藏着掖着，想不到一个照面便被打得丢盔弃甲损失惨重！

“快跑啊！”

这些清兵多数人本来是明军士兵，在打败仗时逃跑保命都很有一套本事的，见继续冲锋是毫无希望冲破铁血军的阵地，只要没死的，都扭头就跑。

“延伸射击！”

杨光亲自下令，在清兵尚未提起马速跑回去之前，用子弹追击敌骑。

由于敌骑已受惊分散逃跑，而且距离迅速拉大，射击的效果立即大大下降，上千支火铳声势浩大的齐射，不过打倒寥寥一两百敌骑。

“以方阵运动追击！”

敌骑已崩溃了，本来追击敌人的，最好也是骑兵，但此次来援江阴，铁血军中也有千余骑，此时正在登陆途中，杨光决定不在江岸滩头阵地等待，而是下令以连队为单位组成十几个小方阵，以一部分方阵横扫被人马尸体纠缠着无法动弹的清军骑兵，大部分方阵由他亲自率领下朝江阴城压过去。

刘良佐见跑回来的骑兵不过**百人，比他一下子死了十个小妾都没那么痛苦，咬牙切齿地命令所有江阴城外的清兵立即集结，冲过去围攻那三千余铁血军火铳兵。

“快结防御圆阵！”

根据杨光与将士们对火器战斗中可能发生情况的推算而设立的火器作战操典，在面对绝对数量优势敌人围攻时，应立即建立防御圆阵，抵御从四面八方冲来的敌人，杨光一声令下，三千余士兵由十几个小方阵迅速靠拢，形成一个圆阵，几千支火铳密密麻麻地向外伸出，远远看去，整个圆阵如同一个刺猬一般。

铁血军士兵在靠拢结成方阵时，纷纷将背负着的一个木质四脚架拿出来，这四脚架类似于马扎凳子，用绳子绑着，多个四脚架再用绳子相连起来，扔在阵前几十步百余步不等的距离上，形成一排排一堆堆的轻型拒马。

其实清兵只要一抬脚便能将小小的拒马障碍物踢翻，也很容易将其搬走，但不管是将其踢翻还是将其搬走，都需要停下冲锋的脚步，这个停下来的时间不长，不过十几秒甚至几秒钟，但这点时间却够火铳瞄准射击用了。

成千上万的清军步兵冲过来，没有人去搬或去动一下地面上的障碍物，全都下意识地绕过去，这使得清兵冲锋队形在一些不起眼的障碍物面前便变成了一股股人头洪流。

在与刘良佐骑兵一百二十步时铁血军就开火不同，眼看此次清兵进至一百步，铁血军没有开火。

清兵进至八十步，铁血军没开火。

当清兵进至五十步的时候，铁血军也没开火。

被军官驱赶着前进的清兵都满腹疑惑：对面的那些人是不是有毛病？这么近的距离还不开火？

清兵进至四十步，铁血军还是没开火。

此时，双方士兵的面口耳鼻都可看得清清楚楚的。

原本见己方骑兵被打得稀里哗啦的清军步兵没什么信心的，但见铁血军迟迟不开火，顿觉这是凭着人多势众冲进去大砍大杀的绝好机会，不由得心花怒放，加快了脚步，企图一个冲刺跳过去。

刘良佐在阵后看得清切，微微有些后悔：如果是先以弓箭兵居前，可先以箭矢涤荡一遍对方的阵地，再以步兵冲进去肉搏，则大事定矣。

事情却没刘良佐想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