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取扬州（二）

由于发达的商品经济，扬州早在唐代以前便已成为世界上少有的国际化大都市，到了明代末期，城市人口更是膨胀达到百万以上，城市街区早就越过城墙往外扩张。但是，满清惨绝人寰的扬州十日大屠杀，使得扬州的人口锐减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整个扬州城里城外大白天都是冷冷清清的，到了天黑后，更是如同地狱一般，微风吹来，空荡荡的街道房屋发出呜呜的风声，偶尔有野狗野猫在街道中到处游荡，发出几声凄厉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这给铁血军悄然靠近扬州城墙提供了便利。

“这是总司令带我们走过的地方，那座院子还在那里，当时我跟着总司令爬上那间房子的顶端，对扬州的市民大呼杀鞑子……”一路上，张大安借着暗淡的光线仍看到他们当时逃出扬州走过的地方，杨光带他们逃出扬州的情景仿佛是昨日发生似的，而现在他张大安却回到扬州，还是率着大军回来的。

张大安还在不胜感叹时，一个单薄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挥动手中裹着黑布的兵刃，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怎么是你来了？”

还沉浸在回忆中张大安稍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正是杨光提前派到扬州打前站的焦玉成，便低声说：“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闭上眼睛都可以摸回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呢？”

“啊，原来是这样，这倒也合适！”

“别废话了，你已来到扬州好几天了，这里的情况摸的怎么样？”

“扬州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城里的清军数量不过七千人，多是由一些降军编成清军绿营兵的，士气战力都不高，驻地分布在城内几个地方……”

张大安听说清军不过七千人，立时觉得此仗胜算颇大，于是追问道：“面前这一段城墙的防守情况怎么样？”

“平时没人把守，每隔一刻钟才有一队巡哨打着火把经过。”

“哈，这实在是很适合偷袭登城，就让我第一个上吧！”张大安决心要第一个登上扬州的城墙。

“你第一个上？还是让我第一个来吧！”焦玉成看看张大安粗壮的屠夫身材，甚是疑虑，担心万一发出动静来，一个人的生死事小，但铁血军的麻烦就大了，若是被清兵发现了，那有可能变得偷袭不成便要对扬州强攻硬打了，以不足一万人铁血军对城内的七千弱敌，要打下来也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最麻烦的是，没三五天时间是无法攻进城内去的，而三五天时间里变数太多，万一北方的清军通过运河大举南下，铁血军将进退失据，处境极其危险，南京将无险可守。

“老焦，老焦，我知道你比我张大安身材轻巧，但请你就放心吧，我张大安已练过几十次了，登上城墙绝无问题的！”

“我们两人一起登城如何？”不论张大安怎么说，焦玉成就是放心不下，只好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心想，万一张大安有什么情况，还有自己在城墙上，可保证将后继人员接上来城墙来。

“好吧！”张大安想起了杨光的叮嘱，也不敢再坚持，同意焦玉成的办法。

城墙上一队百余人清兵打着火把，大多数人无精打采地走着，但中间却有人哼着小调，也有人在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什么。

“妈的，等我老张上城墙厚，你们都死翘翘了。”埋伏在城墙边上一间房屋里的张大安暗骂了一声。

焦玉成死死盯着慢慢远去的清兵巡哨，直到眼见火把光照不到这一段城墙，便拉了一下张大安的衣袖，低声说：“是时候了，抓紧时间动手！”

一粗一细两条人影快速走进城墙脚下，两人几乎同时一扬手，呼地一声，两道拖着长长绳索的抓钩飞上了城墙。

两人分别拉了一下绳索，确定抓钩已抓紧城墙上的箭垛，便一跃而起，顺着绳索攀沿而上。

在攀爬时，焦玉成颇为担心地扭头看了一下张大安，发现张大安正以与其粗壮身材根本不相称的速度攀爬而上，甚至比焦玉成自己的速度还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爬上城墙。

城墙下出现了成群的黑影，他们都仰头张望着两人攀爬而上进入黑暗中。

过了一阵，呼的一声，两条软梯沿城墙落下来，很明显，张大安、焦玉成两人都已安全上到城墙上，并将他们身上携带的软梯绑在城墙上放下来。软梯放下就是信号，黑影们纷纷按预定的秩序，形成两条黑影人龙，攀爬而上。

城门上面的城楼里，昏暗的火光摇摇曳曳，拥挤着两三百个清兵，或躺着或坐着或依在墙边，有人呼呼大睡，有人双眼无神地看着黑洞洞的外面，有人无聊地向天竖起大腿晃动着。

“******，这真是鬼地方，就剩下房子多，什么都没有了，想弄点吃的都不知去哪里找，更不要说去找女人了。”一个清兵突然狠狠地咒骂道。

“是啊，要是去南京就好了，那里油水多女人多！”

“嘿嘿，去南京？吴老二，你就算了吧？要是上次让你去南京，恐怕连小命都丢了！那边的暴民凶猛着呢！听说连八旗军都被灭了上万人了！”

“石狗八，你说八旗军被灭了上万人，这这么可能？”八旗在很多绿营兵的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吴老二下意识便认为是造谣，愤怒地指着石狗八说：“你这是造谣！”

“什么造谣！你不信问问从南京逃回来的那些人。”

“南京那边有人回来扬州了吗？”

“有啊，只不过一回来便被上官们送去城北的几个院落里关起来了，这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一个半睡半醒的清兵过来插话道。

“那些南京回来的人肯定是犯了什么事，才被上官关起来。我就不信，八旗的英勇无敌会被一些土包子打败！你十个石狗八都打不过一个八旗老爷，南京上万八旗老爷，来十万个石狗八都打不过！”吴老二摇摇头，还在明军时，他就与八旗兵交过手，被打成重伤，也就是那次开始，他竟成了八旗的死忠，跟着八旗后面抢钱抢银子抢女人捞了不少便宜，也是从那次开始，他就认为八旗是天下无敌的，打死他都不信八旗会被人打败。

石狗八明显是被激怒了，他站起来说：“嘿嘿，一从南京回来就关起来，那说明什么？肯定是南京大败了，上官不敢让消息走漏了。”

“你们在吵什么？”一个百总被吵醒，对着这几个人大发雷霆。

“百总大人，这个石狗八在污蔑我大清八旗王师,说什么南京的几个暴民打败了威武雄壮的八旗大军！”

旁边几个人都想不到这吴老二竟然会这样投诉石狗八，吓得纷纷挪开身子，不想参与这破事。

清兵还在城楼内进行着口舌之争，此时，城楼外由一群黑影正在悄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