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换命

八旗之所以名头那么大，所依恃的无非两点：一是几十年来，在战场上鲜有败绩，就连普通一兵都是信心傲气十足，完全不把敌人放在眼里，二是因为很少打败仗，八旗兵的精锐一直得以保存下来，其战斗经验、格斗技巧在这个时代无人能及。

陈明遇率领的预备队好吃好喝地呆着，多日未曾上城墙参战，储存的体能此时正是巅峰状态，在体能体力上与凶悍的八旗军相比，丝毫不处于下风，而且有的是保卫家园、为亲人报仇雪恨的坚强信念，与凶悍的八旗军迎头对撞，也绝不退让。

以八旗兵的勇武精锐，在这狭窄拥挤的几段城墙上，不管有多少杀人的经验技巧，也难于施展，只能挤成一团与冲来的守军对战。这纯成了一场以命换命的肉搏苦战。

城墙上正在厮杀，城内守军的炮火自然不会轰炸城头，只是将火力倾泻到清军的后续梯队中去，而清军的炮火虽然在打己方绿营兵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但面对主子八旗军时就谨慎得多了，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对准城头的激战人团开火，只是朝城内乱轰一气。而阿济格从来就不待见这吵吵闹闹的火炮炸药，只是相信八旗的强大武力，也不强迫孔有德开炮猛轰八旗冲城的地段。八旗军攻城的地段，一时间没了火炮炸药包的骚扰，双方都专心致志地进行肉搏战，战斗打成白热化状态：

一个八旗兵朝守军人群中投掷去一个粗大的铁骨朵，砸倒一个守军士兵，却不料旁边一支长矛带着呼呼风声朝他喉咙刺来，那八旗兵急忙头一偏，堪堪闪过这一刺，并顺着长矛杆欺身直入，企图挥刀砍下守军长矛兵的脑袋，谁知，侧翼又砸来一柄重锤，八旗兵避无可避，肩膀挨了重重的一锤，顿时骨肉从鲜血飞溅，嘴里嚎叫一声，整个人倒下去马上动弹不得。

使用重锤的守城士兵还没收回重锤，便被一个八旗兵一刀砍倒，而这个持刀的八旗兵挥刀砍下时，旁边使长矛的守军士兵瞅准机会，一矛狠狠地刺中他的胸膛。而矛杆还没收回，又一个八旗兵倐地杀到，一剑刺中长矛兵的下腹部，但这个持剑的八旗兵也没有得意多久，被一个倒下的守军士兵照准小腿狠狠地砍了一刀，这一刀将其小腿砍断，只剩一条腿的持剑八旗兵当场跌倒，强忍伤痛挣扎着找到砍他小腿的人扭打着成一团滚来滚去……

看到八旗军汹涌而来，城头在进行艰难的搏杀，陈之正气得跳起来，拔出佩刀，要亲自冲到城墙上：“我到前面去！”

不料还是被阎应元抓住：“你不能去，把佩刀收回去！让我上去！”

“你是扬州城的主将，一身事关整个扬州城的安危，怎么能轻动？”陈之正没好气地与阎应元争执起来。

“铁血王……总司令是不是对我们说过，你是坚守扬州的参谋长？是不是要服从我的命令？”

“是……但是……”

“那就对了！服从我的命令，你看着指挥的位置，我上去缺口那里把八旗军打下去！”

“这……”陈之正很为难，但阎应元使用军令压他，他也毫无办法。

“记住，我们还有最后的两个杀手锏，就交给你掌握时机发动了！”不容陈之正再分说，阎应元便叮嘱了一句抬腿就走。

“杀手锏！”陈之正感觉到其中沉甸甸的份量，他想追上阎应元，但还是扭转了脚步，就在原地转圈。

城墙上已成了吞噬人命的修罗场。

满汉八旗军死了一批又一批，但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冲破守军铳炮炸药封锁线扑上城墙，加入厮杀的战团中。

清军后方的炮火炸药也严密封锁城墙后的支援通道，但也是挡不住守军士兵奋不顾身地冲来与八旗兵缠斗。

八旗兵攻势如潮，但守军士兵死战不退，双方各不相让，战况无比激烈，尸体伤兵层层叠叠的已分不清哪个是死人哪个是活人，双方激战之中都无暇顾及伤员，而还能爬动的伤员都拼死爬出来，与对方的伤员爬行着扭打一起，城墙地面上的鲜血如同溪流一般，从城墙上汩汩流下来。

扬州守军预备队的将领陈明遇自己也都冲进了战团中，全身血淋淋，不知被创几处，仍在高呼酣斗着。

陈明遇一刀劈飞一个八旗兵的脑袋，但听到侧边呼地一声，急忙低头闪避，同时一刀朝风声传来的方位刺去，刺中一个正以利斧头劈来的八旗兵。

当这持斧八旗兵倒下，后面又杀来一个手执铁盾铜锤的八旗兵。

陈明遇弹跳而起，一招泰山压顶砍下，那八旗兵扬盾格挡，铜锤横扫过来。哪知陈明遇这是虚招，他手中钢刀粘住铜锤柄，顺势削断他的手腕，不待铜锤落地，钢刀再次改变方向，劈斩八旗兵持铁盾的手臂。

那八旗挥舞着全断的双手，血花四溅，怒吼着要冲上来和陈明遇拼命。

陈明遇轻轻一闪，一刀挑开他的脖颈动脉，又是一股血箭喷射出来，眼看这八旗兵就不能活了。

但陈明遇还来不及喘口气，有五个八旗兵看到陈明遇的武勇，不约而同地围上来，将陈明遇困在中间脱身不得。

陈明遇左格右挡、上劈下砍，堪堪闪过几次致命打击，并连杀两个清兵，但在剩下三个八旗兵的围攻下，自己身上挨了几次皮肉之伤，鲜血不停冒出来。看到后面八旗兵还是不断涌来，他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虽然自己没有受重伤，但这样的打法，不是累死便是流血过多而死，必须想个办法干掉面前这三个八旗兵。

倏地一声，陈明遇突然倒在地面血水中。三个八旗兵都愣了一下：都觉得自己没打中陈明遇要害，怎么就自己倒地了呢？是不是力竭而死了？

陈明遇要的就是八旗兵发愣的一瞬间，他迅速在血水肉堆中滚动了起来，挥刀连砍两个八旗兵的小腿，但在砍第三人的小腿时，被地面的一具尸体挡了一下，动作稍慢，那八旗兵抓住机会，挥刀朝陈明遇猛劈下去。

陈明遇不由得闭上眼睛，心想：完了，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