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送死的

“快，走得慢了，那些暴民土寇都跑了，到时候，大家毛都捞不到一根！”祖可法拼命地催促清兵策马狂奔。

前面突然十几骑快马驰骋而来，远远看到祖可法就大声呼叫：“……报将军，前面不到十里发现大队土寇列阵……”

祖可法在大队人马的前面，派出亲信骑兵作为哨骑硬探，但他率领的这一万绿营骑兵，行动可算迅速，不过两个时辰（按现代时间单位是四个小时）的功夫，便跑了七八十里，哨骑硬探也只来得及在前面十里左右的距离哨探，根本无法按平时那样为大队人马前进遮断出一个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安全空间。这些哨探在大队前面十里左右的地方发现敌人，便急急忙忙赶回来向祖可法禀报。

“……有六七千人列出步阵，马兵三四千骑在阵列两侧拱卫……”前来禀报的哨骑小军官上气不接下气，跳下马跪在地面向祖可法禀报在前方的情况。

“哈哈，蠢民就是蠢民，未经战阵，真的不知死活，不过万余人竟然也敢列阵以待我一万铁骑雄师！”听说敌人大队人马在前面十里左右的地方列阵，祖可法不惊反喜，没有继续询问敌人阵列的各种细节，便扭头下令：“弟兄们，前面有上万暴民等着我们去砍脑袋，上去杀光他们，抢光他们的银子，抢光他们的女人……”

听说前面的只是一些“老百姓蠢民”，只要冲过去砍脑袋就是了，上万绿营骑兵早将长途狂奔疲惫抛之天外，狂热地叫嚣起来，唯恐自己走得慢了，得不到一点什么好处，都争先恐后地涌向前方，整个骑兵大队出现了混乱。

祖可法见绿营兵的士气高涨，甚是高兴，但队形出现了混乱，作为征战多年的老军头，这点细节还是能察觉到的，于是呼喝亲信立即整理各自部属队形，不要因为急速前进就自乱了阵脚。

十里的距离对于不打算节约马力的骑兵来说，那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不到一刻钟，没跑出几里，大队清兵便在地平线上看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阵列。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在无力的阳光余晖中，清军放眼朝前望去，只见对面步兵有六七千人的模样，服饰杂乱不堪，其中甚至有穿着女人的花绿颜色衣服，一看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而队形更是惊人：仅仅以三排横队摆在无遮无掩的原野上，足足有三里宽的队形，在步兵大阵的前面没有目视可见的鹿砦、寨栅、胸墙、壕沟、纠马桩等专用于阻拦骑兵的工事，在步兵大阵两边侧翼，则是稀稀疏疏的三四千骑兵，也似乎混乱不堪的不成阵形。

就这样的布置，对方一见清军万骑出现，竟然毫不退缩，反而还响起一阵嘈杂的战鼓、军号声，歪歪曲曲的大阵缓缓大踏步前进，朝清军的大队骑兵逼来。

清兵见此状况，引发了一阵阵轻视的哄笑，觉得己方只要随便发动冲击，对方必然只有落荒而逃的份，有军将顿时起了别样心思，特意跑去向祖可法请战，要立即出击，击溃歼灭当面的“暴民、乱民”。

“哼！幼稚！这样的步兵阵列，竟连个鹿砦都不搞，就敢以步兵逼骑兵，这如何能抵挡我一万骑兵的冲击？简直就是来送死的！”此时，祖可法自恃身经百战，没有一口应承部下的请战，而是表现出很有主见的样子，镇定地手搭凉棚，眯着眼看了一阵，见对方慢慢逼过来，却也不由得笑出声来。本来祖可法还打算让部下休息一阵，好积蓄体力和马力，再冲击破阵，现在见对方如此“弱智”，便决心不再浪费时间，要在天黑前一鼓作气，冲破对方的阵地，歼灭对方。

祖可法哪里知道，这是杨光与王余佑等参谋商议出来的诱敌之计，就等着他一头撞进来送死的。

列阵于前的是庄铁虎率领的第二旅，侧翼掩护的骑兵是刘行的率领的骑兵第二旅。出战的两支步骑都是新编的，杨光在得知清军只派出一万骑兵匆匆赶来，便决定要新编的部队先上去锻炼一番。

而张大安率领的第一旅没捞着第一轮出战，他只能很不情愿地跟着杨光、王余佑在阵后观战。此刻，张大安看到清军一来到便在匆匆整理队形，似乎要展开冲击，便心急火燎的大叫道：“好，好，清军骑兵要冲了，要不要第一旅上来支援？”

杨光白了张大安一眼：“专心做好你的观察员，学学怎么指挥火器作战，没有我的命令不要乱动！”

张大安默不作声，低头看了一下四周没人注意他，无奈地吐了吐大舌头。

“冲啊！”

祖可法命令发动冲锋。

上万清军骑兵发动冲锋的阵势颇为惊人，一眼看去，无边无际的马匹人头晃动着冲来，马蹄踏地隆隆宛如地震，扬起漫天的雪花泥尘在空中形成一大片死亡的雾霾，朝四周弥漫开来。

“立定！”

庄铁虎一声令下，扛着火铳的全体步兵呼地大喝一声，一齐按平时训练的阵势原地立定，一改原来歪歪曲曲的阵形，变成严整紧密的阵势，并放下火铳对准前方冲来的清军骑兵。

“不要害怕惊慌，就当平时训练一样就行了，清兵也是肉做的，大家手中的火铳子弹会将他们的内脏打得稀巴烂！”庄铁虎看到有几个年轻的新兵紧张得持铳的双手微微发抖，叮嘱了一句，再次大叫下令：“瞄准敌人！”

“呼！”士兵们又是大喝一声，坚定地举起火铳，在老兵的带领下，新兵们也都按平时训练的动作，以铳口对准滚滚冲来的清军骑兵。

“这些暴民，怎么就不怕死的了？”清兵们原以为己方只要发动冲锋，这群乌合之众必然一哄而散，但不料对方反而形成了一个严整的队形，伸出如林的火铳对准己方。

祖可法当然也看到这种情况，心里顿时咯噔地响了一声，略略觉得有些不妙，但己方已发动了冲锋，想停下来却是不易，为今之计唯有冲过去，迅速杀穿对方步兵队形，仍可彻底地击溃对方，于是对四周亲兵高呼：“冲，杀啊……”

祖可法的亲兵跟着声嘶力竭地高呼起来，其他的清兵也跟着高呼起来，形成了万人高声喊杀的壮观场景，眼看着就冲进铁血军步兵阵形百步之内。

见清军进入射程之内，阵中指挥的庄铁虎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指挥刀往下一劈，大吼一声：“第一排开火！”

呯呯呯，第一排火铳兵两千多支火铳的齐射声音响彻大地，腾起一股股白色硝烟，拉开了铁血军与清军大规模决战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