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江西（十五）

此时冰天雪地的，人穿着厚厚的衣服都觉得寒气逼人，但大路上，一群清军步兵背着沉重的兵器和一些不知在哪里劫掠弄来的大包裹小包裹，跑得气喘吁吁的，鼻子不断冒出白雾，身上汗流浃背。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

路上的步兵回头一看，只见是一队三百余骑的骑队疾驰而来，一派不可一世的模样，步兵们只得纷纷向路边避让。

马匹铁蹄溅起的冰雪飞到步兵身上，但没人敢说什么。这江西绿营多以步兵为主，能骑上马的，非富即贵，就是那些哨骑兵的，也都是眼睛长在头顶的，基本不会平视一般的步兵的。

一个步兵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一个躲闪不及，在路中摔了一跤，挡在了冲来的骑兵前面。

“你妈的，快走开啊！”那为首的骑兵狠狠地大骂，并挥去一阵暴雨般的皮鞭，抽在那倒霉的步兵身上。

倒地的清兵顿时棉衣被抽开，身上皮开肉绽，疼痛令他嚎叫着在雪地上滚来滚去，后面的骑兵却毫不停留地疾驰过来，无数的铁蹄在他的肩膀、手脚、头颅上踏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活生生的清兵便变成了一滩血水肉酱碎骨。

路边的清军步兵都只是敢怒不敢言，只有一些多嘴的人在低低细语。

“这是谁？这么牛啊？踩死一个人就当踩死了一只蚂蚁！”

“我说你牛屈真的是狗眼不识泰山，连高总兵的二弟高进中都不知道，怪不得抢不到一个女人，还连银子也抢不到三两，活该你一辈子穷死了！”

“哼，宋四你以为你玩了一个老太婆女人，抢到一点银子，你就有命消受了？”

“老子我怎么就没命消受了？你看老子回到南昌去，买一处大宅院，再买上几个女人，生******二三十个小屁孩……”

“还回南昌，你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得过明天……”

“为什么？满洲八旗不是天下无敌的吗？当今朝廷不是天命所归吗？跟着大清朝是没错的，跟着满洲八旗是没错的！只要我们剃了发，留了辫子就会天下无敌的……从池州退兵那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打回去了，到时候连南京都拿了下来。老子还要去南京秦淮河找女人去呢……”

“我说你宋四才是孤陋寡闻呢，还什么剃了辫子，当上辫子兵就天下无敌了，你知不知道，满洲八旗的什么亲王阿济格四十万大军在滁州全军覆灭了？”

“什么？牛屈**的说什么了？”

“嘘！别太大声了，那可是高进库身边的亲兵传出来的消息，四十万大军中听说就有十几万满蒙汉八旗呢！”

“这么厉害！？”宋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他心中，这个世界上只有满洲辫子兵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怎么不留辫子的汉人也能打败留辫子的满洲八旗呢？

“还有更厉害的呢，你知不知道，昨日那铁血军一批批冲来打得很热闹的，今日却不见踪影了？”

牛屈知道的猛料还挺多的，周围几个清兵都围过来问他：“那是什么回事？”

“我估计啊，这肯定是在景德镇那边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坑，在等着我们去跳呢！”

“管******什么坑，反正咱们人多势众，杀过去将这坑填上不就得了！”

牛屈对此很不以为然地说：“哼，要是有这么厉害，早就去到南京把南京的那个大坑给填满了！”

宋四摸摸脑门，那里似乎有了一点汗珠冒出，他很是茫然：“这在哪里冒出来的什么铁血军怎么这样厉害？要不我们降过去算了，反正跟着谁都是跟着，还不都是一样去杀啊抢啊！”

“我听说了，那铁血军不兴去抢的，但待遇却是很丰厚，每天管你吃饱穿暖，每月都会准时发二两银子军饷，但训练打仗倒是很苦很累！”

“很苦很累那也值了……”

宋四说话的声音语调越来越大，却突然不说了，原来一个把总走过来了，向呆在路边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清兵队伍喝令道：“你们******赶快走啊，不快点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景德镇去？”

牛屈、宋四等一大群清兵只好在把总的驱赶下，继续上路朝景德镇走去。

不料当牛屈也一瘸一拐地迈开腿的时候，却被把总大人叫停了拉到一边去。

“你刚才说什么四十万大军全军覆灭了？”把总大人盯着牛屈的眼睛，似乎很是着急的样子低声询问，吓得牛屈倒退了一步。

把总大人见牛屈似乎害怕了，便将声音放得更低更柔和了：“牛屈，往日我何曾为难过你？你的那些饷银多不是我扣的，天地良心，别的把总十两饷银里要扣下五两，而我在十两饷银中最多就拿二三两而已……你把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听别人说到什么江北十几万满蒙汉八旗被铁血军打得灰飞烟灭了？”

“……大人，当兵的给上官扣点饷银，那不是天公地道的吗，我牛屈从来没有怨恨大人的半点想法……我听说的猛料，可是总兵身边的人说的，如果消息不是真的，我们怎么会像一群狗似的从池州撤下来，前面的景德镇也凶险无比啊，大人您老人家还是有早作准备的好……”

“……牛屈，你说，我们可往哪个方向走最好？”

“大人，有的时候，越是走的远的路，反而是最安全的！”

“最远的路是最安全的，你的意思是指……？我们该往哪里走？”把总觉得牛屈神秘兮兮的仿佛是一条神棍。

牛屈往把总身后一指，说道：“也许走这里是最好的！”

“往哪边走？”把总满腹疑虑，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看着源源不断从身边而过的清兵，他怕千总大人看到了，只得和牛屈慢慢地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向景德镇方向走去，但一路上，脑中不停地响着牛屈的话语。

此时，一望不到头的清军队伍中，有很多像牛屈这样的清兵到处去散布着江北清军大败的消息，而处在逃跑过程中的清军各级将官军官，根本无法掌控这种消息的传播。

牛屈们说得没错，刘永宏占领景德镇后，确实挖了一个坑在等着清军前来送死，但从刘永宏角度看，这个坑并不算很大，最多只是打掉要从景德镇南下撤往江西内地的清军前锋罢了。

不过，刘永宏对于总部派出上五十多人装扮成清兵混进清军队伍中，仅仅是去散布一些什么清军在江北大败的消息，觉得有点多余的，万一在战斗中发生误伤，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五十人？那有可能是得不偿失的。

“不动手打一番，那清军哪里会掉头离开景德镇？”刘永宏决心要将朝景德镇而来的清军前锋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