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仆

水榭再次静了下来，苏玉卿再次看向面前的碧叶粉荷，水眸中隐隐流动着潋滟的波光，不再作声。

丫鬟秋菱是个耐不住的人，此时见管家离去，而小姐又在发呆，她想来想去，还是憋不住话儿，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奴婢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带王玄铭去古阗，那样不太好吧？”

但凡出嫁的女儿，只有陪嫁丫鬟，从没有陪嫁男仆从的，虽然是远嫁西域，但身为圣上御封的静玥郡主，出嫁身边还带着个男人，虽说是管事身份，也是于礼不合。

苏玉卿闻言，漫不经心的瞟了秋菱一眼，那轻浅若无的一眼，却令秋菱浑身如坠冰窖，冷得几乎打战，自从她们四个大丫鬟中的冬雪背叛之后，苏玉卿待她们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很明显的划出了主仆距离，不再像原来那般，任由她们打闹，也不予责怪。

“奴婢知错了。”秋菱连忙跪下，低头认错。

苏玉卿不置可否，也不唤她起来，随手拾了檀木桌上搁置的晶丝绸制成的彩蝶逐香团扇轻轻摇着，语气浅淡：“你们几个年纪也不小了，我远嫁古阗，不强求你们跟随，若想留下，我就请父亲为你们指个好人家安排了，若愿跟随，我也必不亏待你们。你下去与她们说清楚，愿走愿留，随她们意愿。”

秋菱听后，连犹豫都不曾，便毅然抬头，眼神坚定的看着苏玉卿：“小姐，奴婢打小就跟随在您身边，无论您去哪里，奴婢就跟去哪里！”

摇扇的玉指缓缓停下，玉润的指节微露，如雪玉堆成的纤指不由握紧了扇柄。苏玉卿微微低头，露出莹润雪白的脖颈，凤眸中点点星辰闪烁，樱唇微微勾出春水般温柔的弧度：“秋菱，你果真愿随我去那种荒凉蛮夷之地？”

苏玉卿微微低头，露出莹润雪白的脖颈，凤眸中点点星辰闪烁，樱唇微微勾出春水般温柔的弧度：“秋菱，你果真愿随我去那荒凉蛮夷之地？”

秋菱以额触地，甚而重之的回答：“小姐，奴婢是真心愿跟在您身边，绝不离弃，绝不背主！”

乌亮的凤眸中极快的划过一丝光亮，秋菱的话像初春的细雨，绵延着悄然润进早已干涸的田地，隐隐地，细嫩的小芽儿破土而出，盎然的绿意染出了无限生机。

“起来吧。”苏玉卿仍是淡淡的开口。

秋菱听到苏玉卿的话，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回落腹中，转而又欣喜非常。自从出了那事，这月余，她们三个大丫鬟都不好过，主子对她们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秋菱本是四个大丫鬟中最贴心的一个，如今也成了最为防备的一个。越贴心，知道的越多，能调动的力量也越大，这些她又如何不知？可怜她一片真心，却因冬雪的背叛而连累的被小姐怀疑，这让她如何不怒不急？

此时，秋菱听到苏玉卿那淡若白水的话，顿时欣喜若狂，她打小就跟随苏玉卿身边伺候，对苏玉卿的言行习惯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此时苏玉卿仍是面上淡淡的，但那轻浅无波的平淡声音中隐隐带上了一丝欣慰，她很轻易的就听出，小姐这是对她放下了防备，真正将她当成了心腹。这让她如何不喜，只要能跟随在小姐身边，就是去那荒凉蛮夷之地又如何？

苏玉卿凤眸微闪，眼角余光瞥见秋菱喜滋洋的爬起来，满脸的欣喜雀跃，并无一丝勉强之色，心中的结不由松动了些许，这丫头倒是真心为她考虑，就连去那古阗，也是眉头皱都不皱的坚定跟随，如此，虽是她的丫鬟，她也定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瞧你这副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许了人家呢。还不快去把那些个丫头召来，尽早定了她们的去处，也省得她们惶惶不可终日，看得我心烦。”苏玉卿瞪着秋菱俏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心情不由舒爽了几分，便开口打趣几句。

秋菱也不害羞，嘻嘻笑道：“小姐，奴婢可不要嫁人，奴婢就跟在您身边伺候您，您赶都赶不走呢。”

苏玉卿轻轻摇着团扇，微微抿着朱润的樱唇，听秋菱说完，便轻声笑道：“快去吧，统计好去留，再让她们画押，拿来我看，我自有安排。你弄好这事儿，就去一趟雅艺轩，把我前些日子订做的振翅凤凰衔玉金步摇拿回来，再配些花钿金簪，送到婉荷院去。”

说完，苏玉卿轻轻扫了扫石榴色的荷叶罗裙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袅袅婷婷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