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

“精神领域的修炼并没有系统的章法可言，但它最后的成就，是与一个人的潜质有关。”少年郑重其事的介绍道：“这个潜质，是指修炼者承受精神压力的能力，以及他自身的想象力。你可能会觉得有些荒诞，精神领域的修炼与想象力有什么关系，但我必须告诉你的是，丰富的想象力，能够使一个精神能力足够强大的人，可以具象化自己精神领域的一切，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个能够具象化自己精神领域的修炼者，一旦拥有这种力量，偏偏他还能够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这个人将是多么的……能耐。”

少年其实是想说可怕，因为站在少年面前的顾阳，显然是拥有这种能力的。

与身为神使者的能力不同，顾阳的能力如果开发的好，绝对在他这个神使之上，对付维赫里绰绰有余。

只不过，开发过度，很可能让现在不能承受巨大精神压力的顾阳立即崩溃。

当然，这个就不在少年的考虑范围内。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接班人，可不想继续在呆在这个俗世里混日子，尽管俗世里的漫画小说确实不错，但绝对比不上那些已经成神的人物们所著的书作。

顾阳略一思考少年所说的话，就忍不住怀疑的问道：“前辈，你的意思是，精神领域里想象的东西，能够将它转化为实物，并且呈现在其他人面前？这……这可能吗？”

如果可能的话，大家都去做白日梦好了。

“怎么不可能！”少年一直冷静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眼一瞪，恨铁不成钢道：“万事皆有可能，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正因为你觉得不可能，心理有压力，一直在潜意识里自我催眠，所以才真的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多说无益，少年朝顾阳勾勾手指，“看我的。”

说罢，他伸手朝半空中虚化出一个圆，不待顾阳看明白他究竟画的什么，突然感觉到气流猛地震动起来，紧跟着，一块脸大的烧饼从天而降。

少年伸手接住那热气腾腾的烧饼，从容不迫的咬了一口，咂巴着嘴赞叹道：“还是武家烧饼好吃啊。顾阳，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顾阳如实说道：“刚才的书突然出现又消失，就是因为它与精神领域是连结着的。”

“嗯，脑子还没完全锈住，还有救。”少年三下五除二将烧饼吞入腹中，再次指向顾阳的脑袋，“你现在全神贯注的继续爬山，只不过等爬到山腰之后，就必须将这座山当成是普通的山，你懂我的意思吗？是普通的山，再普通不过，不是什么大能遗留下来的大阵，只要你脚踏实地就能够攀登到顶峰的巨山。”

“这与精神领域有关？”顾阳惊疑道：“我以为前辈会让我先集中精力去想象某个具体的物件。”

少年一噎，心里大惊，表面不动声色，正色道：“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顾阳说的做法，其实正是少年当年从师时所学的教导方法，只不过少年不想让顾阳按部就班的来，因为与其说顾阳的时间所剩不多，不如他实在等不下去。

哪怕有急功近利的嫌疑，可能会给顾阳带来风险，但修炼路途，哪就有一帆风顺的，自己修炼时不下狠手，难道和人对敌时等着被宰？

要说现在最不希望顾阳与维赫里对战死翘翘的，当数这位想传承衣钵的少年了。

在少年没有解释他安排的用意之后，顾阳稍稍想了一下，就将自己的猜疑放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如果没有少年指点，他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在精神领域的修炼上更进一步。

哪怕是艾薇儿，也仅知道可以利用精神力量攻击他人的精神世界而已。

就算是少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种事情的时候。

当顾阳坚定信念准备登峰时，少年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跟着顾阳并排向上走。

两人停步的地点已经近在半山腰，只走了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了山腰处的皑皑白雪。

寒风呼啸而过，给周围的灵气里增添了一丝丝寒意。

若是普通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采取保暖措施，但两位登山者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身穿单衣外套，依旧神清气爽的往上走，任凭寒风带来的雪花吹落在身，也浑然不觉，没有任何的变化。

又绕了一圈之后，山峰周围的景象已经能够尽收眼底。

顾阳停下脚步，欣赏着脚下的美景。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爬过山了，自从退出部队后，就一直奔走于生死线上，哪怕有短暂的放松，也从来没有过此时的感受。

登上山峰，俯瞰而望，脚下的世界何其渺小，又何其繁复。

“别感叹了，继续往上爬。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但我还是认真的建议你不要依靠灵力，而是真正的像个普通人一样爬上去。”少年给出他的建议。

少年的建议此时落在顾阳耳中就是无形且有力的命令，顾阳好奇地望向少年，不解地问道：“不使用灵力，怎么登山？”

问完之后，顾阳马上反应过来，但依旧看到了少年那无奈翻上天的白眼。

好吧，他刚才只顾着欣赏美景，忘记了先前少年说过，只当这座山峰是普通人常爬的高山。

只是，真的只要当成普通的山峰，就能够像普通的山峰那样攀登吗？

顾阳心存疑虑。

少年自然能够得知顾阳现在心中的想法，根本不费吹灰度之力。

原因很简单，在面临人生巨大选择时的顾阳都没有摇摆不定，可现在顾阳在爬山这件事上，却是十分没有自信。

少年哀叹一声，明白是他太过急切，这才导致顾阳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仅没有随着他的指点而增加，反倒因此而摇摆不定了。

少年仔细回想以往指点那些有潜质的名人志士时所用的方法，逐一分析，觉得不对顾阳的症状，好在在回想起一位画师时，想到了当时沟通所得的感悟，眼前一亮，急忙拉过顾阳，指着上面的山顶处，问道：“这是什么？”

顾阳扫了眼山顶，自然地应道：“当然是山。”

“什么山？”

顾阳沉默片刻后，谨慎地答道：“在别人眼中，它是一座无法超越，很难登顶的山。在我眼中，它是一个历练的地点，只是不知道在前辈眼中，它究竟是座山，还只是个普通的驻足地点。”

说不定，只是禁地地图里的一个点。

顾阳回答的很正确，但这不是少年所想要的。

而且听到顾阳的话，少年郁闷得要死。

难怪能够一连点化两位大能，眼前这个五行俱修的逆天之才确实有点本事，不去悟道讲禅真是浪费了他这口才和思想觉悟。

少年强强定下心神，免得被顾阳影响，咽了咽口水，清清嗓子，才继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想那么复杂干嘛，它在我们眼前，不就是一座山。而且这座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以超越。嗯，我知道，你曾经爬过它，觉得它能修炼有提升的能力。但我告诉你，这纯属放屁！”

少年指着山顶骂道：“这座山其实是吸收禁地灵力最多的地点，而且曾因它早年闻名，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大能的灵气，可以说，如果再来几个像你这样的人，这座山说不定就从一个结界灵物，变成一座神山。”

“这么夸张？”顾阳想到自己身体里的黑米粒，又觉得少年说得话并未做假，也不叫夸张，毕竟有前车之鉴在，也不是难以接受。

只是神山这个词……还是有些夸大。

“别想我有没有夸大，现在，你好好听我讲。”少年继续说道：“这座山是有想法的，正因为它的想法影响了你，所以你才对它的判断有误。其实不管它是神山还是普通的山，它都是一座山，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让大能都望而却步。”

顾阳点头应道：“我好像明白前辈刚才对我的要求了。”

精神强大到无畏，才能不惧一切，拥有这种坚定的信念，才能解决眼前的一切困难。

少年见顾阳终于摸到一点门道，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继续严厉道：“那不是我的要求，而是你必须要做到的！我们要在精神上藐视任何困难，但在实际中要打破任何阻碍。我让你达到的目的，是你登上山峰，享受登上山峰的好处，却不用承受登山的困难。这在普通人眼里来看，是走捷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有这份资质走捷径，为什么要绕远路？”

“原来前辈是这个意思！”顾阳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一直认为少年是想让他承受住像普通人一样登顶的困难，可若是眼前的山是普通的山，他不用灵力，这山也不是难以挑战的，甚至对于以往的他而言是轻轻松松。

毕竟特殊部队的人上天揽月，下海捉鳖都是常事，爬座山这绝对是训练中常备项目。

少年抹了把额头上并没有的汗珠，瞪了眼省悟过来的顾阳，喝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要你这么做，还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