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秋借口有事，急匆匆地走了。

兜兜从屋里出来，没看到章雅秋，还有些惊讶地问：“妈妈，章姨姨怎么走了呀，她什么都没拿吗？”

云画抽了抽嘴角。

嘟嘟也颇为意外地看着云乔。

兜兜又说，“我以为妈妈要把咱家的白米白面，还有野鸡蛋都给章姨姨分一点呢，我刚才……”

兜兜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进去藏了一些，我想留给嘟嘟吃的，嘟嘟还没好。”

嘟嘟脸一红，看着尴尬的云画，他赶紧跟兜兜说，“兜兜，妈妈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她不会……不会跟从前一样，随便把东西都给章姨姨。”

这话说得云画相当无语。

从前的林云画啊，真让她没法说了。

就连孩子们都知道，只要那位章姨姨过来，妈妈就要把家里的好东西给那位章姨姨分的。

云画拉着两个孩子，语气坚定地说：“以后我们家里，你们两个是第一重要的，妈妈是第二重要的，然后才是其他人。”

云画没说给不给章雅秋东西，她不想教两个孩子吝啬，但她这么说，俩娃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上午去上工，锄草。

兜兜和嘟嘟则去捡牛粪挖野菜什么的。

云画是会干农活的，但是太久太久没干了，也真的生疏，不过好在她力气有，技巧学起来也快，倒是没有显露出来什么不同。

歇息的时候，大嫂白秀梅高声跟一群妇女聊天，“耿婆子那儿媳啊，又生了个赔钱货，这都第三个了，耿婆子说要把那丫头片子给卖了咧。”

“那她媳妇能同意？”

“不同意咋地，撇腿就是个赔钱货，连生了仨咧，耿婆子饭都不给她吃了。”白秀梅一脸骄傲，“这女人啊，生不了儿子啥都不是，知青咋咧，城里人咋咧，生不来儿子还不是一样不值钱。”

白秀梅的声音很高，还故意往这边看，这话就是说给云画听的，叫云画听听，城里来的知青，也不比农家人高贵，嫁到了农村，生不出儿子，一样什么都不是，任由婆家磋磨。

云画对姚佳佳没有什么看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不是姚佳佳，过不了姚佳佳的生活，也帮不了她去做选择。

在她印象中，姚佳佳就是个怕吃苦爱偷懒的女孩子，一晃这几年过去，竟然已经是三个娃的妈了。

白秀梅的闲话，云画没多关注。

但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又出事了。

姚佳佳要离婚！

起因就是耿婆子要卖掉刚生的这个闺女，说是卖，其实对方随便给点钱就行了，如果没钱，给点鸡蛋或者粮食也行，毕竟女娃不值钱。

可姚佳佳不肯卖闺女，跟耿婆子起了冲突，姚佳佳一怒之下就要离婚。

离婚？

可能吗！

耿桂昌动手打了闹离婚的姚佳佳，耿婆子更是在全村哭诉，说儿子娶了个搅家精。

村内闹腾得不行，云画住得远，平日里也不往村子里凑，还是章雅秋跑过来找云画：“画画啊，你快过去帮帮佳佳吧，再不去她就要被她男人跟她婆子打死了！”

云画皱眉，最终还是跟着章雅秋过去了。

过去的时候，知青点的知青们都已经赶到耿家了。

纵然大家不是很喜欢姚佳佳这个人，可大家都是知青，下乡了之后知青跟知青之间还是有点情分的，毕竟也没别人可依靠，大家互相抱团，还能有点儿力量。

“耿桂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姚佳佳刚生完孩子才几天，你就打她！”知青中比较有领导力，算是个头头的男知青吕震雄大声呵斥道。

另外一个性格比较泼辣的女知青吴爱旗正在护着姚佳佳，愤怒地看着耿婆子和耿桂昌：“青天白日下，你们敢买卖人口，信不信俺去告你们！还敢这样虐待媳妇，你们这一家子还有没有点人性！畜生都知道要爱护母崽，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耿婆子一脸尖刻，立刻咒骂道：“关你屁事！俺打骂俺儿媳妇，你在这儿逞哪门子能？嫁来俺家这些年，啥活都不干，给她供得跟祖宗一样，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要她有啥用！”

耿桂昌也一脸黑气，“今儿你不给俺娘跪下，看俺不打死你！”

被吴爱旗护在身后的姚佳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章雅秋带云画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她立刻愤怒地冲进去：“你们怎么能这样？佳佳才生产完几天，你们就这么对她，你们这是要逼死她！”

“滚滚滚，她是俺媳妇，俺想咋教训咋教训，要你们管！”耿桂昌理直气壮地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让这些知青们跟耿婆子耿桂昌这种尖刻泼辣之人吵嘴，那是怎么都吵不赢的。

章雅秋气急，看向了云画，“画画，你说着咋办！”

云画看了一眼躲在吴爱旗身后瑟瑟发抖的姚佳佳。

姚佳佳是有些懒，为了不干活才嫁给耿桂昌的，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当初选择的代价，可也真让人恨不起来。

如果姚佳佳生在十年、二十年后，她的这点儿毛病，完全就不是事儿。

云画叹了口气，她看向耿婆子和耿桂昌：“你们知道这生男生女是咋回事吗？”

不等两人说话，云画就继续说道：“这生男生女，跟女人无关，是由男人控制的。换句话说，没本事让老婆生男孩，是男人不行。”

此言一出，耿桂昌立刻就急红了眼，“你胡说！自古生不出男娃，都是女人没用！”

云画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上学上到一定程度，再读点书就会明白。女人就相当于一块地，男人种下的种子是女，那生出来的就是女，男人种下的种子是男，那生下来的就是男。不信的话，你们谁有空了，可以到县上去问问医生，对了，或者去问问那些被关牛棚劳改的臭老九，他们中很多都是有学问的。”

云画的声音不高不低，也没跟人争论，但她这姿态就莫名让人信服。

耿桂昌慌了，难道生不出儿子，真是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