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惊喘着用自己的唇贴住了他的唇……那般的——柔软、轻滑。就像是吻着一块丝绸，有淡淡的兰香袅袅散逸而开，惹得她心狠狠一颤。

他却忽地笑了，嗓音沙哑下来，“傻瓜……这哪里是吻？”

玉真要疯了。她从小没有娘在身边，她哪里懂得什么男女之事？

唯一对“吻”有所认知的是，曾经不小心在树林里见过大师兄广成子在亲吻一位师姐……她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的男女应该是这样亲吻的……

可是他却又说不对！那到底是该如何的？

“我教你……”他的嗓音如魅扬起，“放松，将舌尖探进来，乖……”

罪孽，却有抑不住的新奇。

玉真忽地想起了那被她救出之后，却又甘心回到妖物骊玄身边去的妙心。妙心说她不懂男女之事，妙心说她还没有品尝过情爱滋味的美妙。

她生来就在山中，她谨言慎行却仍然成了师姐妹们口中的“狐媚子”。她忽地不甘，她忽地想尝试这种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何样的滋味……

轻轻喘息，她的舌尖滑进他的唇瓣。那样柔软，那般丝滑，却几乎立时被他吮住，辗转厮磨，如入漩涡……她的舌与她全部的心智也全被旋绕了进去，全然无法自控，只能沉沦，再沉沦……

有低低的笑声袅绕而起，像是夜色中檐角高挂的铜铃轻响，“真是个迷人的小东西……我被你迷住了……”

玉真霍地退开，抑住满面的红潮，“你，你要说到做到！我已经，已经给了你想要的，所以你不能伤害他！”

“好啊……”他嗓音丝滑，却又带着致命的沙哑，“我答应你……”

玉真急忙再度念诵咒语，“急急如律令，妖孽快退散！”

夜色之中恍如有朵朵红莲绽放，溢成一片火红花海，绯色袅袅，在银色月光中缓缓飘散……

白莲为清雅，红莲则是妖异。重莲身子里的邪魔既然已化作红莲而去，那么至少暂时，重莲又是那白衣的公子了。

玉真又惊又累，借着桌案撑住身子。

白衣的重莲这才轻叹一声，仿佛悠悠醒来。凝望她，清朗一笑，“玉真？你这是怎了？店家不是说要烧水来沐浴么？怎地还不来？”说着他走向房门去，扬声高呼，“小二，热水可煮好？”

玉真累得坐下去。

幽冥夜色里，没人看得见重莲唇角扬起的一抹笑。

眸如弧月，精芒绽放。全然一副偷了腥、满足地舔着嘴唇的模样。

－

玉真坐进木桶便已经累得昏昏欲睡。

胡女上来邀请重莲下去欣赏歌舞，重莲便也乖乖地下楼去了，倒也给了玉真一点自由的空间。

其实与他共居一室虽然听着唐突了些，实际上她心里倒还是不特别紧张的。山村客栈那一夜其实他们已经共居一室过，这么大的房间她一样可以如同那夜般，让他在榻上安睡，她在一旁打坐也就是了。

她本是跳脱红尘之人，只要心中清净，倒不必被那俗世的规条干扰。

只是她沐浴之时却一定不能被他看见的。还好他有眼色，将房间暂时留给了她一个人……

热水包围住周身，唇上却似乎还留着之前的丝滑感受。玉真皱眉，微微放纵自己沉入梦境。

－

楼下，那胡女小心地伺候着重莲。坐席之上葡萄美酒夜光杯，一众妖娆舞娘随着舞曲曼妙起舞，好一派活色生香。

那胡女一边给重莲剥开葡萄皮，一边柔曼地笑，“公子怎会与个女道士同行？难道不怕……”

重莲凤目轻挑。

胡女立即捂住了嘴，“公子见谅，婢妄言了。公子哪里会怕那样一个道行浅薄的女道士。”

重莲一笑，红唇惑人，“我倒是，真的有点怕她呢。”

胡女惊诧，“哦？”

重莲笑而不答。

没人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他自己亦不知。这多年从没为任何一个人、一件事而停留过，此时却不知自己这是怎了。就是想要跟在她身后，就是怕她哪日会赶他走。

自认从来都是闲云野鹤，穿越花丛片叶不留身。

而这一遭，是怎了？

难道只是因为她当年在襁褓中一句“重莲”么？

他的名不叫重莲。却不知怎地，他现在越来越将“重莲”当做了自己的名，喜欢听她甜甜软软地唤他：“重莲，重莲……”

她不过是凑巧进入他生命的小女婴，因为他要帮李隆基获得天下而改变了她的命运。他将她送到了青城山，却终究于十五年后、她及笄之日去看望了她。更将那枚珍贵的独山碧玉簪留给了她……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是因为看见她不计自己安危地跃入山洞去救他？

是因为喜欢听她宠溺地喊他“小白”？

还是因为她拼了命也要放他逃离青城险境去？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只是觉得越发舍不得离去，只是想要尽可能地留在她身边。

他轻笑，宛如月华轻漾。

那胡女看着就是一怔，轻声问，“公子，适才婢子见房间之中闪过火烛之色，应该是那女道士在做法。她，没伤到公子吧？”

他便笑了，凤目里淘气闪烁，“她在——为我驱魔。”

“啊？”胡女惊呼，“那公子你……结果又如何？”

他笑着起身，“被妖物附身，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做了坏事的都是妖物，做了好事的才是我。”

胡女听得云遮雾罩，瞪着妩媚的眼睛望着他。

他大笑，仿佛得逞的孩子，“嘘……我去看看她。你们谁都不许跟着上来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