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能老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两眼定定地盯着凛元老祖，什么话也没说，但空气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李俪君、李祏与葛万诚三名筑基的心头都在发毛，神经瞬间绷紧了。

但李能老祖没过多久，又露出了微笑：“凛元呀，你这脾气还是没改，总是不顾场合，想说什么就非要说出来，也不怕说的话会不会得罪人。都是一千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没半点长进呢？怪不得你师兄走的时候，一直担心你，怕你活不到飞升上界，与他团聚的时候，还非得让我这个友人帮忙照应你。”

空气中那种危险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李俪君感觉到李能老祖脸上的微笑只是做出来的假相罢了。他心里其实依然很生气。

凛元老祖倒是一脸平静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一听李能老祖的话，就立刻开口反驳：“我这性子没什么不好，师兄担心的也不是我能不能飞升，而是怕我这性子管不好上清罢了。他错信了你，你竟然还有脸说自己是他的朋友？我确实比不得你，毕竟这一千年都困在山里了，整天埋头苦修，见的世面太少，不象你坏事做得多了，脸皮已经厚到世间罕有的地步！”

空气中那种危险的感觉似乎在渐渐减弱，李能老祖脸上的笑容倒是越来越大：“你这张嘴呀，真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可见这千年来，你对我的怨恨有多深了，逮着机会就要戳我的痛处，非要叫我生气才高兴。若换了别人，可不象我这么好脾气，还能一再容忍你。罢了罢了，谁叫我确实对你有亏欠呢？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只是先前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师兄还在等你呢，你在这里耽搁什么？既然上清已经能拿回祖地，休养生息，你就放心飞升而去，不好么？当心修为压制得久了，身体撑不住，一旦有个好歹，你这辈子的道途可就毁了！”

“我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操心。”凛元老祖面无表情地说，“你一再怂恿我尽快飞升，莫非是打着哄我走人的主意，等我一走，你先前做出的承诺便都可以不算数了？千年前我或许会上这个当，但如今……在你飞升离开此界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有空子可钻的。拼着道途断绝，我也不会再容你为祸人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能老祖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凛元老祖，半天才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没想到你我之间，关系会恶化至此。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往坏处想，拼着赔上前程，也在所不惜。罢了，多说无益，我自去为自己的晋升做准备，你也早日去跟同门相聚吧，别在凡间瞎逛了。”

凛元老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似乎不乐意看到我往长安来？这是为何？我脱困以来，除了最开始那场大战，你一直逗留在东海，也不跟我打照面。可我到长安闲逛没多久，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长安有什么东西，是你不想让我发现的么？”

李能老祖淡淡地道：“长安能有什么东西？只是此地乃是我的故土，我是万分不愿意看到它受损害的。你对我恨意那么深，万一迁怒此地，岂不是叫我心痛不已？”

凛元老祖冷笑：“既然你如此热爱这座城，那又何必让它遭受战火侵袭？横竖这里的人事物都在你掌控之中，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再容易不过了吧？”

李能老祖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既然有心逛逛长安，那我就给你做个向导吧？”

那样的游玩还有什么意思？凛元老祖只觉得自己快要呕出来了，游兴大减：“不必了，太过扫兴。”

他扫视周围的繁华西市景象，顿了一顿，才道：“我也曾目睹过乱世的惨相，知道这样的盛世繁华有多么珍贵。你经历过这样的盛世，又亲眼目睹了过后的乱世，会如此怀念过往，想要让记忆中的盛世在异界重现，也算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却不明白，你既然如此珍视这一切，又为何非要制造出一场战争来摧毁它？你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本事，去改变这一切。横竖你都操纵这世间重来了好几回，难道就没有一次能阻止战争发生么？我不信你做不到！”

李能老祖面上的微笑早就维持不住了，整个人又变得阴沉起来：“你知道什么？你又怎知我没试过？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战争根本不可避免！世人愚昧无知，总是一再犯错，有我护着他们不断重生，总能安享太平繁华，已是他们三生有幸。若不是我，他们还不知要沦落至何等悲惨的境地呢！”

李能老祖越说，心情就越糟糕，也不想再跟凛元老祖争吵下去了。他板着脸道：“你要在此游逛也行，只是不许对长安城的任何一人做什么……就算你真的杀了什么人，我也有法子令他重生，所以……不要做没意义的蠢事！”

他一挥袖，身后街面上那个被刘金爻真君砸出来的大坑就瞬间消失了，原本围着它观察探看的民众全都顿住身形，随后面无表情地各自转身走开，几弹指后才恢复了神智。虽然有人疑惑自己几时换了地方，但更多的人是继续逛街购物，跟小贩讨价还价，与身边的人交谈，就象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也没人记得街面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坑了。

李能老祖对世间凡人的操纵程度，可见一斑。

凛元老祖沉下了脸，但李能老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指示两个真仙观的筑基弟子：“去给高老祖做个向导，记住，要把他侍候好了！”

李祏与葛万诚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作为真仙观的嫡传弟子，他们清楚地知道李能老祖这句吩咐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监视好凛元老祖师徒二人，免得他们在长安城中搞事。

可是……凛元老祖可是元婴大能呀！法力威能不亚于他们这位老祖。他们哪有本事阻止人家干些什么？

然而李能老祖是不会在乎真仙观的狗腿子们如何为难的。他甩袖转身就消失在了街道上，连跟凛元老祖告别一声都懒得说，明摆着还在生气呢！

他走了，李俪君顿时就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抹了把汗。至于留下来的李祏与葛万诚……她其实没怎么担心。李祏算是半个自己人，而有凛元老祖在，还怕糊弄不了葛真人么？

她转头看向凛元老祖：“师尊，咱们还要继续逛吗？”

凛元老祖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过身，背对着李祏与葛万诚二人，低声道：“李能那厮在撒谎！他想把我支走，却暴露了自身的短处！”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